“那日，你只是奉命行事；那日，你风云堡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命都捏在其他人手上；那日，你贵为风云堡这堡主，你无从选择，只能选择将你的长剑，刺入我的心窝……”季舒玄定定的看着他，一步步朝戚昊厉走来！一粗昊喉咙。

他不是圣人，也不会轻易原谅任何人，更何况，这个面具灿，从一开始，就三番四次要置他于死地！

仿佛久久不敢相信，过了许久，那个声音才发出第二个感慨：“真的是你？”

是的，他不敢！他怕对上那双过分让他沉沦的眼眸！

“你是来报仇的？”戚昊厉忽然醒悟过来。

梦境中的季舒玄，或者是甜蜜的纠缠，或者是痛快淋漓的报仇，或者是不屑一顾的离他而去……

再之后，便没有之后了……

曾经，这把剑跟着他的主人，一路劈墙砍门，只为从面具灿手上救下自己；曾经，也就是这把剑，在墓地最后一层，狠狠的，刺向自己心窝！

这样的一袭白衣，这样的俊朗的身形，这样的让人一辈子的忘不了的声音，他原本以为是在做梦……13acv。

“怕了吧？就是这张脸，你看清楚！”面具灿盯着季舒玄后，双手扯动铁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指着自己的脸，挂在脚踝处的铁链拖在地上，亦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戚堡主说笑了！”季舒玄勾了勾扬唇，“你我各为其主，何言怪罪？”

他暮然一惊，难怪，难怪需要带上这样一副面具，难怪怕人看见！这样的一张脸，别说别人，就算是本人看见，怕也要做噩梦！

不待季舒玄做出任何问题，也不待面具灿说出下半句话，这时，身后有动静传来，是跌撞的脚步，是酒坛和酒坛碰撞的声音。

他真的真的已经太久没有看见过真实的季舒玄了！这么多天，他想他，用所有的生命，所有的呼吸，在想他！

刚才送他来的那个老者，候在拐弯处之前，这条甬道，此刻，除了自己和面具灿，就只有戚昊厉了！

余光中，季舒玄看见那个人死灰般的眸中陡然有大惊喜，明亮如天边的星辰，很快又是如流星般划过，一双眼睛重新回归死寂，寂寥如每日早上最后一颗暗淡的星。

这样恐怖的一张脸！没错，季舒玄确实是第一次见！但是，说到怕，那还远远不够！他只是隐隐觉得，面具灿的这副尊容，或者与自己有关！

季舒玄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这个与平日里有太多不同的男人，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

只可惜，剑还没取到，他的剑，就已经插入自己胸口。

听到有人叫自己，季舒玄抬头，眸中方才的不知所措也好，微微心疼也好，瞬间消失无踪，他冷漠而疏离的看着牢房里那个喊他的男人。

“我是谁？”面具灿似喃喃，一双眼里满是阴霾，他定定的看着季舒玄，“我是太子殿下最重要的幕僚，也是天底下最恨你的人！”

季舒玄伸手，这一趟，他是来报仇的！很好，既然戚昊厉主动将他的剑递给自己，意味着他不会反抗，他也不必担心自己打不过戚昊厉！

是了，他曾无数次说过，他的真心，需要用真心来换！可是，到最后，他给他什么了？给他的是刺进心窝的一剑！

只见他完好的那边脸眉头高高扬起，眸中全是挑衅，而恐怖的那边脸上，却是所有的黑肉一动不动，只看见黑眼珠子一转，鼻翼有微微的煽动，嘴巴一张一合，满脸狰狞。

便就在这时，牢房里，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抬头，他浑身上下的衣襟被血液染出层层叠叠的红，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衣衫褴褛中，露出纵横交错鞭痕的身体，同样是新伤覆盖着旧伤。

否则，那样浓烈的恨，究竟从何而来？！他又为何叫自己看清他的脸？！

面具灿的眸色骤然狰狞，季舒玄却分明感觉到后背有两簇炙热的目光，灼烧在自己背上。

“那日，我……”戚昊厉更为艰涩，那一剑，当他朝季舒玄刺进去的时候，他就没想过日后能博得他的原谅！所以，当他们从墓里出来后，当他回到风云堡，当他杀死仇人关押面具灿后，他情愿把自己锁在地牢，也不曾去找季舒玄！

太久没见到的人，积了一程又一程、一路又一路的恨意，如今，竟如此破碎般的躺在他的眼前……

“是。”季舒玄颔首。

剑入肉中，三寸。

这把剑，没错，是风云剑！却早已不是之前的那把风云剑！

面具灿亦是看着他，一双眼睛仇恨而嫉妒的看着他。

风云剑，这是戚昊厉的成名武器。

“舒玄……”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依然是柔体锯在粗糙木头上的音色，可那语气却温柔的仿佛雪融的春水。

可如今，当这个人重新站在自己面前时，他的心如鹿撞，砰砰砰的，不受控制般的狂跳。

从来不会如今天这般，明明离他不远，却站在另外一个人面前！

当然，从某个程度来说，季舒玄是故意的。

明明是笑着的表情，戚昊厉心底却是一片冰凉，没错，季舒玄在笑，脸上也全然是笑的表情，可眸中却丝毫没有笑意。这样的季舒玄，让他心痛！

推门，走了进去。

“舒玄……”戚昊厉的眸中，忽然升腾起一丝希望，然而，这丝希望就在看见季舒玄冰凉而疏离的眼睛时，他知道，他会错意了！

“确实，放着也是浪费。”忽的，季舒玄抬头，眸中冷光划过，“今天，我就用它，送你最后一程！”

戚昊厉的喉结忽的滚动一下，原本涌起的血腥，被他强行吞下。紧接着，原本沾满烈酒的衣襟上，血顺着刺入的长剑，开始缓缓浸出。

他看着他，依然是那样贪恋的，缓缓的，唇上暂放出一抹血花，如九幽盛开的曼珠沙华。

他轻笑，眸色温柔：“舒玄，你，可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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