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就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了吗?”
常凯申一脸郁闷的道,看他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冈村宁次,或者说是华北方面军的司令官呢。
不过楚云飞和唐纵却是见怪不怪。
因为两人很清楚,常凯申对三八六旅已经忌惮到骨子里。
从某种意义上说,常凯申甚至比冈村宁次还希望看到三八六旅能被日军剿灭。
楚云飞摇摇头说:“从军事角度上来讲,三八六旅的防御部署可谓是无懈可击,日军的确是没有什么办法了,至少短时间内是这样。”
“军事角度无懈可击?”常凯申忙问道,“也就是说,从政治角度或者经济角度还有破解之策,云飞,是这样吗?”
“政治角度恐怕也不行。”楚云飞摇摇头,又道,“不过经济角度还是有办法的,那就是加强对晋西北的封锁,连一粒粮食、一颗螺钉都不许流入,那么三八六旅的物资终归有一天会耗尽,那时候就是他们覆灭之时。”
说此一顿,楚云飞又道:“不过,这需要绥军的配合,必须命令绥军封锁河套,不让任何物资流入到晋西北,这样应该能困死八路军。”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常凯申一脸失望的说道。
楚云飞不假思索的道:“至少也得封锁一年以上时间。”
常凯申默然,这不是开玩笑么?一年?黄花菜都凉了。
这时候,唐纵忽然说道:“校长,我认为还是有办法旳。”
“哦,是吗?”常凯申闻言顿时精神一振,问道,“什么办法?”
唐纵指着沙盘说道:“校长你看,卧虎山区的南部边缘以及九公山区的北部边缘,跨度将近有一百公里!”
“那么问题来了。”
“从同蒲路往西直到黄河岸边的乱石滩,”
“这将近一百公里长的防线,三八六旅真的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三八六旅如果要在这将近一百多公里长的防线上挖出数以万计的散兵坑,那得多么巨大的工程量?还有底下的地道也要全部挖通,这个工程就更加浩大!所以我绝不认为卧虎山以及九公山的防线就不存在漏洞。”
“对啊。”常凯申眼睛亮起来,“肯定有漏洞!”
楚云飞却哂然道:“看来乃建兄对三八六旅的土拨鼠战术有误解。”
“误解?”唐纵皱眉道,“不可能,难道土拨鼠战术不是这样吗?”
“真不是。”楚云飞说道,“乃建兄认为土拨鼠战术就是线状防御,就是部署在九公山区北侧跟卧虎山区南侧的两条线,是不是?”
一边说话,楚云飞一边用木棍在沙盘上划了两条线。
其中一条线在九公山以北,另一条线在卧虎山以南,这两条线依据山势而划,从黄河东岸的乱石滩一直延伸到崞县及安化县城附近,形成闭环。
“难道不是吗?”唐纵道,“三八六旅的土拨鼠战术,指的就是散布在这两条防线上的成千上万个散兵坑,而且必须是底下以地道相连的散兵坑。”
楚云飞反问道:“那么乃建兄认为,这两条防线的纵深有多少公里?”
“防御纵深么?”唐纵微微一笑说,“那得看三八六旅的工程能力,不过以我估计,纵深最多也就五公里。”
楚云飞哂然道:“如果只有五公里的纵深,日军又怎么会突破不了?付出一点代价,日军完全有机会突破!毕竟,九公山区和卧虎山区又不是什么真正的天险。”
“这正是我想要说的。”唐纵笑着说,“阵地纵深不够,是三八六旅最大的防御漏洞,日军选择其中一个点不惜代价的发起猛攻,还是可以突破的,下午的攻击日军之所以失败,主要还是因为舍不得付出代价。”
听到这,常凯申的眼睛越发的明亮。
险些跟唐纵说,快把这一发现告诉日军方面。
然而常凯申念头才刚转,楚云飞就哂然说道:“乃建兄,那么现在我就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三八六旅的防线根本不是什么线状防御,而是点状防御。”
一边说,楚云飞一边就拿长木竿在沙盘上戳了大量的孔洞。
常凯申和唐纵定睛看时,只见西起黄河东岸,北到九公山的北部边缘,南到卧虎山的南部边缘地带,东到同蒲铁路,在这个纵深足有一百多公里的广大区域之内,已经星罗棋布的布满了孔洞,都是楚云飞拿长木竿刚刚戳出来的。
唐纵有些心疼的道:“云飞兄,你这是做什么?”
楚云飞连忙道歉道:“乃建兄,破坏了你们精心搭建的沙盘,对不住。”
“这不是沙盘的事。”唐纵道,“我是说,你戳这些孔洞想要说明什么?”
“说明三八六旅的防御部署啊,土拨鼠战术。”楚云飞说道,“这些点,每一个点都代表着一个村庄或者一个镇。”
“三八六旅早就在这些村庄和集镇的地下挖掘了大量的地道。”
“这些地道的总长度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一万公里,一万公里!”
“所以,三八六旅根本不用重新挖什么地道,他们只需要依托这些地道网络,挖出直通地面的斜洞,就能形成一个个直通地道的散兵坑!”
顿了顿,楚云飞又道:“所以说,工程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听到这,唐纵终于听明白了,皱眉问道:“你是说,三八六旅的土拨鼠防线并不是在外围划两条道,而是遍布整个区域的无数個点?”
“是的。”楚云飞道,“所以三八六旅的防御纵深不是十公里,而是一百公里!整个卧虎山区及九公山区都遍布三八六旅的防御阵地。”
顿了顿,楚云飞又道:“当然,三八六旅的兵力肯定会重点部署在外围的点,内部的点只会部署少量兵力,甚至于不部署,但是当日军逐步往前推进时,三八六旅的防御部队也会通过地道逐步后退,这样就能确保,始终有足够的兵力挡在日军的面前。”
唐纵很快就发现一个新的破绽,沉声道:“云飞兄,如果三八六旅的土拨鼠防线真的如你所说,那也还是存在致命的漏洞。”
楚云飞哂然道:“乃建兄是想说村庄中间的空隙吧?”
“呃,你知道?”唐纵有些意外,又道,“难道你不觉得,日军完全可以从中间的缝隙划出多条穿插曲线,直接切入三八六旅身后?”
“乃建兄没去过晋西北,所以对三八六旅缺乏了解。”
楚云飞摇摇头,又说道:“不错,村子与村子中间确实存在空隙,但是这些空隙并不是不设防,而是肯定隐藏着三八六旅的潜伏哨,所以日军无论是在白天或晚上穿插,都必然会被发现,继而遭到三八六旅优势兵力的打击!”
唐纵恼羞成怒,不自觉的就代入了日军,黑着脸道:“那就不搞小部队穿插,直接投入重兵集团从空隙处强行突击!”
“强行突击当然是可以。”楚云飞微笑道,“但是晋西北人口稠密,村庄与村庄之间的间隔最多也就三公里,许多村庄的间隔甚至于还不足两公里。”
“这也就是说,你的重兵集团只能在狭窄的通道中往前推进。”
“考虑到三八六旅火炮、步枪的射程,可供行军的安全通道就会更加的狭窄。”
“那么我想请问乃建兄,如果这个时候我以一支精锐部队拦腰截断你的部队,将会发生什么呢?”
“这”
唐纵闻言顿时无言以对。
常凯申再一次变得失望,一脸郁闷的道:“就是说真的没办法?”
“校长,恐怕是这样的。”楚云飞凛然道,“这个土拨鼠防线从军事角度无解,王野此人早晚会成为我们国军的劲敌。”
常凯申默然。
在太原,第1军司令部。
通讯课长井上靖向冈村宁次报告道:“大将阁下,天黑之前航空侦察兵对崞县、平安县及安化县城之间的三角区域实施了侦察,甚至连卧虎山区与九公山区中间的平原地带也实施了全面侦察,结果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顿了顿,井上靖又说道:“整个匪区遍布着工事!”
冈村宁次伸手一指沙盘,沉声说道:“也就是说,并不只是卧虎山区的南部边缘以及九公山区的北部边缘存在这样的防御工事,在整个匪区都遍布着这样的工事,对吗?”
“是的,整个匪区遍布同样的工事。”井上靖道,“每个村庄、每个集镇外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散兵坑,少则一两千个,多则五千甚至于上万个!”
“八嘎,这下可麻烦了。”吉本贞一黑着脸道,“如果整个匪区都遍布着工事,那就意味着皇军只能一点点的推过去,每个村庄、每个集镇都要反复争夺,那得付出多大代价花费多长时间才能达成最终的目标?”
水原拓也肃然道:“从军事角度上讲,八路军三八六旅的这一防御战术,只有两种情况下才会失败,或者三八六旅的战斗人员消耗殆尽,又或者作战物资消耗殆尽,除此之外,皇军恐怕是很难推进到万马渡!”
顿了顿,水原拓也又道:“但实际上,八路军三八六旅凭借坚固的工事,足可以造成皇军五倍甚至十倍以上的伤亡,这也就是说,参与扫荡的十个师团全部都打光,也未必能耗尽八路军三八六旅的全部兵力以及作战物资。”
听到这,整个作战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厉害,真是厉害!”冈村宁次也是赞叹不已。
“这个土拨鼠战术,还真的是让我长见识了呢!”
顿了顿,冈村宁次又道:“如果太平洋战场作战不利,倒不妨将这一战术加以总结并推荐给南方军,南方军将这一战术用于各个岛屿的防御战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那么即便漂亮军大举反攻,各个岛屿上的皇军应该也可支撑很久。”
在场的高级军官都有些懵,怎么又扯到太平洋战场了?
再一顿,冈村宁次又说道:“但是,这一战术也是可以破解的!”
“是吗?”水原拓也有些不相信道,“大将阁下真有破解之策?”
冈村宁次微微一笑,又道:“水原君,其实你刚才就已经点出问题关键!”
“刚才?我刚才说了什么?”水原拓也喃喃低语道,“我刚才只是说八路军三八六旅凭借这一战术,可以造成皇军五倍甚至于十倍的人员伤亡”
说到这,水原拓也突然之间反应过来:“三八六旅的兵力不足!”
“没错,这才是三八六旅的致命破绽!”冈村宁次微笑点头道,“也是破解三八六旅的这个土拨鼠战术的关键因素!”
水原拓也说道:“所以,大将阁下是准备反客为主吗?”
“聪明。”冈村宁次欣然道,“水原君你说对了,就是反客为主!这恐怕是破解王野土拨鼠战术的唯一对策!”
安化县,地下指挥所。
旅长笑着对赵刚说道:“赵刚,宣布政治部的嘉奖令吧。”
“是。”赵刚应了一声,拿出刚刚草拟好的嘉奖令念道,“鉴于魏西来同志在历次战斗中表现卓著,先后击落日军两架飞机,经纵队政治部研究决定,授予魏西来同志‘晋西北枪王’荣誉称号,并奖励钢笔一支,日本记两本,巧克力饼干两盒。”
说完,政治部的几个干部就给魏西来披上了一条大红彩绸。
在这条大红彩绸正前方,还有一朵大红花,魏西来那个高兴呀,嘴巴都笑得咧到了耳朵根,终于如愿戴上了大红花。
枪王什么的称号不算啥。
钢笔、饼干啥的他就更不在乎。
他就喜欢戴这个大红花,要是能拍张照捎回家那就更美了,娘看见了肯定会高兴的,以后娶媳妇就容易多了,嘿嘿,嘿嘿。
可惜,佳芝姐已经去了万马渡,没人照相。
魏西来正遗憾呢,王野却领着一个漂国洋鬼子走进指挥所。
“王,什么事情?”漂国洋鬼子看上去有些不情愿,一个劲的嘀咕道,“我还得跟着小北他们一起修工事呢,我非常忙的。”
“就是让你帮我们照张相而已。”王野道,“很快的。”
“照相?”卡尔森皱着眉头道,“可我没有带照相机。”
王野笑了笑说道:“没事,我已经派人把照相机拿来了。”
说话间,魏大勇已经拿着卡尔森的徕卡照相机走进指挥所。
“这是我的相机?上帝啊。”卡尔森不满道,“你们怎么可以未经我的允许,随便动我的东西?我要向你们的长官提出抗议。”
“抗议的事以后再说。”王野笑道,“麻烦你先帮他照张相。”
“好吧,好吧。”卡尔森拿过自己的照相机,一边调整焦距一边随口问道,“这位小战士是立了什么功劳吗?”
王野道:“他击落了两架日本飞机,用步枪。”
“上帝,这是真的吗?”卡尔森肃然起敬道,“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拍完照,卡尔森又道:“王,我能对这位小战士做次专访吗?我很想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些故事,比如说为什么这么小参军?还有他的枪法是谁教的,等等。”
“当然。”王野笑了笑,又对魏西来说,“小灰灰,你跟卡尔森走吧。”
“啊?”魏西来不满道,“队长,俺不要跟他走,俺要跟大伙在一起。”
“你是害怕错过加餐吗?”王野笑着说,“放心,我让老王头给你留着。”
魏西来哦了一声,这才有些不情愿的跟卡尔森走了,临出门之前又说道:“队长,你还欠我半斤地瓜烧,可别忘了。”
“是地瓜干!”王野笑道。
“嘁,小气。”魏西来气道。
等魏西来走了,旅长又说道:“赵刚,再给小魏记个一等功。”
又对王野说道:“还有你们战狼大队,也记一个集体一等功,这次晋西北的一百多万父老乡亲能顺利转移,战狼大队的功劳最大。”
李云龙笑问道:“旅长,那是不是应该也给小王记个一等功?”
“我就不用了。”王野摆手道,“记个一等功有啥用,不能吃又不能喝的,还不如赏我十斤地瓜烧更加实在。”
“瞧你那点出息。”旅长骂道,“就特么知道地瓜烧。”
王野道:“旅长你要是这么说,就是嫌我提的要求低了,行,那你赏我十斤衡水老白干或者杏花村汾酒也行,我不会嫌弃。”
旅长气了个半死,作势欲打道:“我赏你十皮鞭要不要?”
王野赶紧躲到李云龙身后,说:“旅长你真小气,我看到你柜子里藏了两坛杏花村汾酒还有五瓶衡水老白干。”
“你又偷翻我柜子?”旅长怒道,“我说三坛杏花村怎么就剩两坛,七瓶衡水老白干只剩五瓶,敢情是你偷的,嗳,你别跑。”
但是王野早就已经一溜烟的跑远了。
旅长哈哈一笑,又对他的警卫员道:“把我柜子里的两坛杏花村还有五瓶衡水老白干都给战狼大队送过去,让他们打一打牙祭。”
听到这话,李云龙便赶紧转身往外走。
“李云龙,你干吗去?”旅长马上问道。
“那什么,我尿急。”李云龙道,“撒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