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平秋里摇头笑道:“小杨学士是最最喜欢书法的,自从见了我手头这卷书法之后,顿时如失了魂魄一般,整日都来叨扰兄弟,要求观看。我也是被杨学士给弄得烦了,索性跑回山东躲了一年,这才敢回京城。今日乃是大年三十,恰逢寰濠之乱已平,海内升平。平秋里心中也是欢喜得紧,干脆就在这里摆个擂台,挑战孙家子弟。若有人能在书法上胜了我,就以这卷东坡居士的真迹相赠。”
不但众人,连孙淡也吓了一跳。这卷苏轼的《寒食贴》在后世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中,是任何一个书法爱好者心目中的神作。当初他也曾经照着印刷品临摹过许多次,不过,苏东坡的字风格独特,同孙淡气场不合。学过一段时间后,发现学不了,就改学宋徽宗和冒辟疆。
“对,就比一比。”
“孙家子弟真是好福气,竟然有得到苏大学士真迹的机会。”
众人都低声议论起来,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
孙淡虽然对这卷书法颇有些心动,不过,他现在到没起心要弄到这副真迹。他现在同一众孙家子在旁边站了半天,正站得腿软。心中有些郁闷,我孙淡虽然是个白丁,可日常接触的朱寰、毕云、陆炳和国子监众人都对我客客气气,就算是皇帝见我,也是有说有笑。像这么被人当着一种空气般的存在还是第一次,倒有些不适应了。
可身边的孙岳却不这么想,他挪了挪身体,朝前靠了一步,在他父亲孙鹤年耳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示意父亲答应这个比赛。
孙鹤年听到儿子的咳嗽声,心中会意。
既然平秋里刚才说了,他手中这卷书法连杨慎都喜欢上了,肯定是真迹无疑。儿子如今是小杨学士的弟子,自然要竭力讨好他这个恩师。
可说来也怪,杨慎好象并不喜欢孙岳,平日间也不怎么搭理他这个机灵的学生。
如果能够把这卷苏轼的真迹弄到手,送到杨府,没准就能改变杨慎对孙岳的看法,对他将来的前程也大有好处。
想到这里,孙鹤年摸了摸胡子,笑道:“既然秋里这么说,我也不好藏拙,这样,我就让孙岳同你比试一场,我孙家也藏了不少各代书法名家的真迹,不知秋里想赌谁的?黄庭坚的怎么样?”
“哇,会昌侯孙家连黄山谷的真迹也有,果然是海内第一名家啊!“众人又都感慨。
“不不不。”平秋里连连摇头:“我不要黄山谷的字。”
“那么,倪云林的怎么样?”
“不不不。”依旧是一阵摆头。
孙鹤年呵呵一笑:“如此两那两人的字你也瞧不上,我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了。”
平秋里突然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孙淡:“我不但要同孙岳比,也要同孙淡比上一场。你们孙家的大鹏鸟和钱里驹一个也不能落下。还有,我也不要你们府上的名家法帖。若你们孙家赢了,苏轼的真迹自然双手逢上。但若我赢了,这篇苏大学士的《寒食帖》我也不拿回来。可我有两个条件。”
孙鹤年:“秋里你说,你乃山东有名的才子,又是毛相的门生。若有所求,鹤年敢不应允。”他心中暗道,毛相也是当朝有名的权贵,若能借此机会同他搭上,也不失为一桩机遇。
“好,那就恕秋里无礼了。”平秋里朗声道:“在场诸公请替我做个见证。若平秋里赢了这一局,我只有两个条件。大家也都知道,平秋里刚到京城没两天,在城西弄了个书院,听说孙淡孙静远才名卓著,我想聘请孙淡孙小哥去我那里就职,做一年教书先生;其次,平秋天里今年二十有二,本该成家立业。但可因为守制服丧三年,不但耽误了科举,也把终身大事个耽搁了。旧闻鹤年公家的女公子孙佳娴熟温良,乃是佳配。若秋里赢了今日的赌赛,还请鹤年公点头,我这就请毛相上门提亲。”
“啊!”众人都是一阵哄闹起来。
就有人笑了起来:“今日是越来越热闹了,想不到竟然见证到一桩美事,哈哈,恭喜鹤年公。”
“对对对,这事真要恭喜了,平秋里是有名的才子,毛相的门生,将来也是要中进士入翰林院的,几十年后,没准还能入内阁。孙家女能嫁则这么一个如意郎君,真是好福气!”
孙鹤年听到平秋里这么说,心中欢喜。他没想到平秋里这样的俊才也会看上自己的女儿,而且又有毛相亲自上门提亲,让孙鹤年觉得面上有光。
他得意地抚须微笑道:“秋里,我膝下确有一女。不过却是庶出,若嫁给你为妻,却委屈了你。”
平秋里连连摇头,道:“我听人说,孙佳小姐秀外慧中,心中思慕,平秋里此生非孙佳小姐不娶,还望鹤年公答应我这个赌约。”
孙淡听到刚才这一段话,心中一震。
这个时候,他又看到平秋里又虚了左眼朝自己看过来,好象瞄准一般。
孙淡突然明白过来:平秋里,你好毒啊!
刚才平秋里说是要同他和孙岳比书法,表面上看来这只不过是一桩普通的赌约。
只要平秋里赢了,孙淡就要去他的书院教一年书。不但如此,连孙佳也要嫁给他做老婆。如此一来,也不失为士林中的一桩雅事。
可京城商圈中的人都知道,陆家钱庄之所以有今天这个规模,同孙淡和孙佳密不可分。
陆家钱票的总设计师是孙淡,具体实行人是孙佳。
平秋里如今正要在京城发行新的钱票,只要赢了这一局,就可以将孙淡和孙佳都挖过去。
如此一来,陆家凭空折了两员大将,肯定会在未来的钱票大战中输到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