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孙淡,孙中大管家已经对我说过你的事儿,进来说话吧。”说话的是一个叫孙富的人,据说是外管家。同孙中一样,孙贵也是会昌侯孙家的家生奴才,原本是孙家三老爷小时候的玩伴。孙家三老爷死得早,不像孙中所跟的二老爷那样显赫。因此,孙富也只能在孙做到外管家的位置,不像孙中,内宅外宅都去得,山东京师两头跑,日子过得滋润。
不过,在普通奴仆眼里,孙富已经是一个大人物了。
“多谢孙总管。”孙淡道了一声谢,又问:“孙大总管去哪里了?”
孙富回答说:“你说的是孙中呀,他今儿一早就去京师大老爷和二老爷那里听差了,估计没三五个月回不来。你看,我这里忙得。我先同你说清楚了,我们会昌侯孙家可不是小门小户,一切自有规矩,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每月逢初一、十五才能回家一趟。你且在我们侯府当几天花匠,日常料理些杂务。现在大年刚过,族学中各房哥儿们和孙家旁枝的小子们都在在冬歇,要再过三天才能开课,你先熟悉下。这个可是你家娘子,有话快说,说完我就找人领你进宅子里去。”
毕竟是大户人家,孙富也说得一口京片子,语速又急又快,却绵软悦耳。
今日是孙府招收小子和丫鬟的日子,来了不少小户人家的孩子,孙富这里堆满了人,挤得厉害。那些孩子们的父母们都拉着自家子女在身边小声叮嘱着什么。
听到孙富说自己是孙淡的娘子,枝娘脸悄悄一红,想解释什么,可嘴唇一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倒是孙淡大方一笑,将枝娘拉到屋外,小声说:“枝娘,我这就要进去了,有什么话快说,否则要等到月底我们才能见面了。”
“恩。”枝娘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神色突然有些黯然:“孙郎,要不你不要进孙府干活了。我每月帮人织织补补,总归还能赚几个钱。再说了,邹平那么大,怎么说也能找个活干。孙府是个高门大姓,规矩多,哪里有在自己家里自在,我怕你不习惯。”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靠你过活。再说,这三年我已经欠你很多。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又是个男人,总是要独立承担起家里的责任的。”孙淡看这个小女子不安的样子,心中好笑,安慰道:“我身体弱,邹平虽大,可适合我干的活却不多,你也不用担心。好在有孙中大总官介绍,进府做一个花匠,活也不累,身体应该能吃得消。再说了,我也是孙家子弟。虽然身份还没确定,但孙大总官这次去京师就为查明我的身份,应该很快就有消息。既然都是一家人,孙府也不可能让我干脏活重活。会昌侯家财雄势大,也不在乎多养我这么一个穷亲戚。”
孙淡还有一层意思没对枝娘说,他进孙府其实就是冲着族学来的。当花匠还在其次,不过是勤工俭学,解决一下肚皮的问题,顺带着减轻枝娘的负担。不但如此,每月还有薪水可拿。自己吃住在府里,薪水也用不着,可以帮家中的枝娘改善一下生活。
只有在族学读书,获取考试资格,才能参加三月分的县试,在一年之内通过所有的童子试,获取秀才身份。
当然这只不过是孙淡的初步计划,未来一两年之内的路该怎么走他已经想得明白了。
只是,这一切都不方便同她说。
若真对她说这些,只怕枝娘会以为自己脑子烧坏了,会送自己去看大夫的。会昌侯府自己也别想来了。
所以,在昨天同孙中分手回家之后,孙淡只在枝娘面前说孙家大管家推荐自己进孙府当花匠,每月有几钱银子的薪水可拿。反正自己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到会昌侯家去干活好了。
孙淡原本以为枝娘会出言反对的。
正如刚才孙富所说,进了孙府,一切都有规矩,不是想回家就能回家的,每月只有两天的探亲假。若是在后世,自己丈夫一个月只能回两天家,只怕妻子们早闹翻天了。
可是,枝娘却什么也没说,只问了一句:“孙郎,你真的想去吗?”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就默默地替孙淡收拾好行装。
实际上,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
只要一进会昌侯府做工,就算是孙家的下人了,所有人都一套新棉衣发下来,孙淡家里的衣服也用不上。
可枝娘还是将孙淡的贴身衣服都洗干净了,因为天冷,衣服一时也干不了。她便点了灶火,烤了一夜。
孙淡不是个细心的人,他还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之中,丝毫没注意到枝娘就这么在灶火前坐了一夜,熏得一张小脸都黑了。
等到天亮,她做了早饭服侍孙淡吃完,这才匆匆地抹了一把脸,亲自送孙淡去会昌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