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韩砺,才从宫里当值出来,急急赶往城南一出隐蔽的院落。
半个时辰前,郑晟差了小太监给他传了消息,说是有要事相告。
何等重要之事,竟不能由小太监代传,韩砺脸色不由有些凝重。
等他听到这次太子大婚,两广总督卢家也要入京,不由心下有些诧异。可多少还是有些疑惑,毕竟,他之前远在西北,这两广总督入京,若只是为了恭贺太子大婚,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可郑晟既然特意邀他来,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郑晟看他眼中的疑惑,缓缓解释道:“听说是皇上亲自给卢家送了密信,宣召卢家入京的。这些年,卢家掌控两广,倭寇又经常来犯,其他封疆大吏一年入京述职一次,可他卢家,却是三年。就是去年皇太后大寿,卢家也只是差人送了礼。所以,我估摸着,这次的事情,该是因为郡主的婚事。”
韩砺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
他不蠢,经过郑晟方才那番话,他多少是揣摩出了些什么。
之前,皇上能允卢家三年才入京述职一次,可以看得出对卢家还是放心的。可如今,阖宫内外谁不知皇上猜忌心愈发重,想来,这次是觉得对卢家掌控两广,也有些不放心了。
这若不加管束,怕是时间长了,卢家真能成为两广的土皇帝。
而且两广比起辽东,可是富饶之地,每年给朝廷纳贡,那可是数一数二的。
看他这样子,郑晟笑着道:“世子爷聪慧,皇上若真有心撮合郡主和卢家儿郎。可想而知,这之后的举动,便是派谢家人往两广去,分卢家的权。两家是姻亲,可有了利益纠纷,到最后怕也是斗得你死我活。而皇上,乐得在一旁看戏。”
“不瞒世子爷,昨个儿皇后娘娘宣我入宫,就提及了京城防备一事。若这之前我也只是有些揣测,不好确定,可皇后娘娘都对城防动了心思,可见,这事儿不会是空穴来风。”
皇上竟然要把郡主当做棋子,而且是一招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韩砺再忍不住一拳扣在桌上。
见他如此动怒,郑晟也没再有太多的忌讳,直接道:“世子爷,你我也算是朋友一场,我看得出,世子爷对郡主,早就倾慕已久。原本这些话,我不该说的。可世子爷这样信任我,我又怎么可能置若罔闻。”
“世子爷,若你真有娶郡主的心思,真的非郡主不可,就该暗中谋划起来了。皇上既然打了郡主的主意,可见,轻易不会改变的。这往日里,谁不觉得皇上偏宠郡主,可眼下你也看到了,比起这天下,其他又算的了什么。”
“而且,我估摸着,卢家不蠢,也未必就愿意这桩婚事。可是又碍于皇上的旨意,才不得不入京一趟的。想来,卢家人也头痛的很。对于他们来说,娶了郡主,这可是极其烫手的。卢家能掌控两广这么些年,若连这个都看不透,我不信的。”
韩砺直直的看着他,沉声道:“如郑兄所说,我绝对不可能把郡主让给任何人。今个儿郑兄特意告知我这事儿,你这个兄弟,我没白交。”
郑晟谦虚的连连摇头,可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一句:“世子爷,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是再着急,这个时候,也切不可失去稳妥。如今皇上可盯着郡主的婚事呢,决不可让皇上察觉到,谢家和韩家已经暗中结盟,否则,就被动了。”
“这次为了郡主的婚事,想必有不少人家想求娶郡主,除了这些封疆大吏,京城这些世家大族,也未必没有这样的心思。所以,这件事情肯定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皇上想抬举卢家,那且让皇上在那得意着,你只需要暗中想好对策就好。”
可这话虽说的简单,这怎样才能让皇上心甘情愿的允了这门婚事,而又不起任何疑心呢?
可不管怎么说,韩家最后露出水面,抱得美人归,在皇上看来应该只是个巧合,这才能不惹了皇上疑心。
郑晟也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这件事情,确实是棘手的很。
韩砺又何尝不是,可虽说他现在也没有想好万全之策,心里却知道,自己哪怕是拼了,也绝对不会让皇上得逞。
哪怕是拿镇北王府做赌注,也断然不会让郡主受这样的委屈。
这么想着,他再没忍住,急急就往忠国公府去了。
他原是想直接找郡主表明心意的,可又觉得,这样会不会有些鲁莽。
他不由想到国公爷谢敬,这长兄如父,他想了想,还是给谢敬递了拜帖。
谢敬虽早就赏识他,也知道镇北王府在京城也有不少耳目,用不了多久就会听到卢家入京的消息。可让他诧异的是,会如此之快。
而他,真的这样急急就找上门来了。
这样的一腔热情,谢敬心中如何能不乐呵,他就说了,自己这些年别的说不准,识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忠国公府偏门,管事李德在前引路,很快就到了谢敬的书房。
长兄如父,谢敬瞧着韩砺缓步走进来,比起往日,就更多了些审视。
这门姻缘,希望不要错。
韩砺自然也感到了谢敬看着他的目光,可仍然恭敬有礼的上前问了好。
谢敬却比他沉得住气,他心里虽知道他这么急急过来,是为了什么。可也知道,谢家不能先开这个口,否则,难免被动。
韩砺默了默,并不知他心中所想,终于还是开口了:“不瞒国公爷,今个儿晚辈来,是想求娶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