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帝漫不经心的抚摸着茶杯上的纹络,意外的并没有给皇后这个台阶下,反倒是沉声道:“皇后怎么突然谦虚起来了?这莫说是幼姝的婚事,怕是朕的内阁,皇后都能替朕做得了主吧。”
郑皇后闻言,面色一阵苍白,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一副吓坏的样子,“臣妾不敢。”
承平帝却一把摔了手中的杯子,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只听他意有所指道:“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若不敢,又怎么会故意请了那罗氏往坤宁宫吃茶,若不敢,又怎么会暗中授意那些朝臣上折子,说徐次辅是国之栋梁,若是失了他,国、将、不、国!你怕早就打着夺情起复这样的心思了吧。皇后,你不觉得近些年,你的手伸的愈发的长了吗?”
如果说刚开始郑皇后还能替自己辩解几句,那么在她听到那国、将不、国四个字之后,差点儿没晕死过去。
这,这是哪个蠢货上的折子?
还是说,有人故意陷害她!
“臣妾冤枉,皇上,臣妾请了那罗氏入宫,全都是因为看她可怜,想着她就要随徐次辅离京,才想给她些体面的。”
“后宫不得干涉朝政,这在臣妾侍奉您身边第一日起,就谨记在心,这些年,没有一日敢忘了。还请皇上明鉴,臣妾万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承平帝冷冷的看着她,一阵静默。
在场的人也都吓坏了,俱都跪在地上。
谢元姝也没料到,今个儿这曲都没怎么听,皇后还未来得及开口试探皇上,皇上就率先给了皇后没脸。
不过想到那国、将不、国这四个字,她便有些理解,皇上何以这样动怒了。
“郑氏,朕念你是朕的皇后,这些年,也算给你体面。可朕也不知为什么,你愈发心大了。这宫里,你虽执掌六宫,可别人也不是傻子。其实,你若能多学学母后,便好了。”
郭太后从不插手朝政,更经常劝着郑皇后收起那些小心思。
对于这些,郑皇后是不屑的。
可没想到有朝一日,皇上竟然会拿这个,让她难堪。
看她眼中的惧怕,承平帝到底也没再纠缠,像是未发生过眼前这事儿一般,笑着道:“这曲儿怎么不唱了?”
一旁,梁禺顺忙给戏班子使了个眼色。
一时间,曲声又起。
承平帝慵懒的靠在座椅上,还打着拍子,可这样的他,却让郑皇后愈发的后怕。
皇上方才是在敲打自己,这事儿,她即便下禁口令,也断然堵不住的。
想必用不了多久,宫里宫外都会知道皇上今个儿给了她没脸。
更重要的是,徐家,怕是很难全身而退了。
想到这个,郑皇后感觉指尖都在颤抖。
她千算万算,总以为自己揣摩着皇上的心思行事,没想到,却落得这样的境地。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折子?
可那递折子的人,会是谁?
谁敢给她挖这样的坑!
因为这个意外,散场的时候,众人神色都有些凝重。
谢元姝也是心思沉重的出了宫。
而在不远处,陈延之偷偷藏在墙角,远远的看着谢元姝上了轿子,紧紧攥着的手,青筋暴起。
他昨个儿就听说皇后娘娘请郡主往宫里听曲,想到自己落得这样的境地,想到郡主那日眼眶红红,他便觉得自己懊悔极了。
尤其这几日,他就如过街的老鼠,被人指指点点。
可他却忍不住,想看郡主一眼,哪怕是远远的一眼,他也知足了。
他怎么会那么蠢,郡主这样高贵,能有这样的嫡妻,他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若是没有被那贱人蒙骗了去,又何至于落得今日这样狼狈的境地。
想到这,他真的恨自己那日没能掐死那贱人。
可事已至此,他也没脸在求到郡主面前,尤其是现在这样狼狈,郡主会如何看他。
他暗暗叹息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料,才刚转身,就见镇北王世子爷韩砺,笑着站在不远处。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在故意看自己的笑话吗?
想到那日大皇子府邸设宴,他和郡主两人的相视一笑,陈延之心中便不由有几分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