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和法国方面却均表示在一旁见证即可。河原要一沉默了一阵,终于又打出信号旗,要求刘步蟾亲自带人来大和号受降。
刘步蟾怒了,对着铜管喊道:“他妈的董海统,给老子削他一炮,罗罗嗦嗦的,还他妈不老实!”
一枚燃烧弹落在了大和号的前甲板上,缆绳和一些木板开始燃烧,定远舰上打出旗语:自行乘小艇出来投降,携带武器者,全艇格杀勿论!
沉默,大和号上一番热闹,不时听闻有声嘶力竭的哀号远远的传了过来,幻想破灭的日本海兵开始疯狂,有人跳海,有人切腹。当然,也有人跑向炮位。
清国海军这边已经开始回收鱼雷艇,整理编队,默默地看着日本人发疯,有人跑向炮位就用机枪扫射。刘步蟾冷冷的看着不远处这些发疯的矮猴子,下面的人已经统计出双方的战斗数据呈报上来。双方开火次数比接近四比一,命中率相差无几,这场仗,胜就胜在这多出的三倍开火次数上了。
大和号上的声音突然降低了不少,底舱室中,河原要一看着面前桦山资纪的尸体,再前方,是数十位最忠诚最冷静的大日本海兵,昏暗的灯光下,河原要一的面前放着一柄镫亮的指挥刀,刀口闪烁着森寒的光。
刀身下,压着一条引线,眼见这引线颤动了一下,河原要一沉声道:“小原少尉,你准备好了吗?”
隔壁舱室远远传来一声应答:“嘿依——,大佐阁下,已经完全准备好了,我们将与大和号共存亡!”
“共存亡!”,几十人一起吼了起来,河原要一点燃了引信,缓缓闭上了眼睛。引线嗤嗤地向前燃烧,伴随着这死神的呼吸声,几十人一起低声吟唱起来:“吾皇盛世兮……千秋万代;沙砾成岩兮……遍生青苔……”
轰!海面上,大和号突然发出一阵巨大的颤抖,震荡出一圈波浪来,清军所有的舰只都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刘步蟾一把抓住舰桥的栏杆,看着眼前的咄咄怪事,只见大和号的船体已经裂成两半,眼见就要下沉!
“退开!全速退开!”,刘步蟾吼道,林太曾吼道,邓世昌喉道……
他们这些从英国正规海军军官学校毕业的军官们,自然知道眼前这一万多吨的庞然大物沉入海中的时候,带给周围的会是什么。
幸好,这样的巨舰要完全沉没,少说也要二十分钟半小时,在这段时间内,所有的舰只都退的远远的,没有被卷入那可怕的漩涡中去。
静静的在海面上呆了半个小时,目睹了大和号这庞然大物在海面上最后的挣扎,刘步蟾突然有一种精疲力竭的感觉。他招呼来身边的亲兵,无力地说道:“下面请林提督指挥吧。函馆港内还有敌舰,除恶务尽。”
那兴奋的小兵讶异的看着自己的长官,他无法理解一个海军军官在目睹敌方最大的军舰沉没时为何会是这样的表情。
是啊,他当然无法理解刘步蟾,一个为之奋斗了近十年的目标——彻底打败日本海军,就这样实现了,刘步蟾这种感觉叫失落,没有目标的失落。当然,以后他会找到新的目标,但是眼前,他的确有理由失落。
舰队在林泰曾的指挥下向函馆港进发。半个小时后,函馆港尽收眼底,孤零零的松岛舰,主炮装在船尾的松岛舰,已经无力还手了。
“打不打,林军门?”
“日本人会不会投降?”,林泰曾也杀累了。作为几十年的好朋友,老乡,他当然能够理解刘步蟾为何将这毕其功于一役的最后的绞杀战让给自己指挥。
“军门……不会的,打吧!”,指挥官们嫌杀的累,下面想立功封妻荫子的人可多的是,随着林泰曾闭上眼睛,默默的点了点头,信号兵兴冲冲的向各舰发出信号:打!
隆隆炮声中,一只大手搭在了林泰曾肩头,琅威利微笑着看着前方,耐人寻味的说道:“战争,只有战争才能让男人真正成熟起来。”
林泰曾睁开眼睛,苦笑了笑:“老狼,我四十岁岁了。孙子都快抱上了……”
琅威利促狭的笑了笑:“你以为你成熟了?”
林泰曾狐疑的点了点头。琅威利指着前方道:“好吧,证明给我看,二十分钟不许转头,不许闭眼。”
林泰曾转过头来,正午的阳光下,函馆港内尽是火光,松岛号上不时的飞溅起断臂残腿。远处,郊外兵营内,被燃烧弹击中的木屋正在起火,燃烧弹内粘稠的燃烧着的液体附着在飞奔的军人身上,惨嚎着奔跑,妇人抱着孩子,跑着跑着,身上就突然冒起火球。偶尔能见到焦炭一样漆黑的人,突然抽搐的动了动。偶尔能见到一团火球中,突然伸出一支步枪,徒劳的开上一枪……
林泰曾有些不忍看下去了,心虚的用余光去瞄琅威利,只见那个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让人搬来桌椅,正惬意的倚在椅子上,惬意的享用着红酒。
太阳在正南方,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