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楼的形制与荒漠山谷骠骑军镇中的如出一辙,透出一股沧桑之感。楚枫抚摸着冰冷的石头不禁怦然心动。难道当年这里曾经有戍边的军队吗?如果能证明是大唐时期的建筑就更好了,可惜的是自己不是考古学家,无法对望楼进行更进一步的勘查研究。
楚枫不断地思索着。一路走来见过许多历史的遗迹,但大多数都被破坏殆尽。除了埋在地下的古迹之外,地面上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所以,这个望楼式建筑显得十分珍贵。
“他是见着好东西了呢,千里无人烟的帕米尔高原有许多这样的遗迹,清政府经略西域的时候修筑了八大卡伦,戍边卫国。”詹莎莎虔诚地望着十几米高的望楼,不禁想到了荒漠古军镇里的石堆,楚枫说那就是望楼的底部,跟这个大体相当。
楚枫肃然地点点头:“上溯到盛唐时期,安西四镇控制范围内散布着许多军镇,部落集聚地设有都督府,府下设哨站,这处遗迹若是唐朝时期的遗存则大大说明问题。”
“说明什么?远征军不是从此处翻越帕米尔的。”詹莎莎苦涩地看着楚枫:“李光弼的远征军是从碎叶城出发途径拔汉那人的渴塞城修整,然后翻越帕米尔高原直入大宛都督府,进击石国都城,也就是今天的塔什干,然后向恒罗斯城挺进。”
詹莎莎对远征军的那段历史颇为了解,但楚枫所思所想不只是这些。骠骑军与远征军的目的不同,远征军是为了剿灭背叛大唐与阿拉伯人联盟的石国王子,而骠骑军则是恭迎“圣物”。
父亲讲的那个稀奇古怪的传说里说的很明白:恭迎“圣物”回归途中遭遇阿拔斯联军袭击,骠骑军兵分两路突围,左都尉老祖宗率领一千骠骑军“血染黄沙”,与阿拉伯联军同归于尽。传说里没有交代另一支骠骑军的动向,但楚枫分析应该是进入了帕米尔雪域高原。因为他们无路可走,老祖宗所走的那条路是死路。
所以,护送“圣物”归唐必须走帕米尔。
楚枫微微点头:“至少我们找对了方向。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准备给养,然后挺进雪山!”
舒妃略显诧异,用目光询问詹莎莎:你的给养呢?詹莎莎耸耸肩,表示身不由己,前三次雪山探险不在附近,自然也没有补给站。
徐罔文瘫坐在地上,早没有心情说话,把篝火鼓捣旺一点比什么都强!探险似乎没有没有想象中美好,尤其是身陷高原窘境的时候,徐罔文也懒得询问补给的事情,反正他们不会将自己给扔下吧?与其争论那些不着边际的问题,莫不如静下来好好休息。
荒凉的村落看似面积很大,却只散落着区区几户人家。天色黑得彻底,对面都看不清彼此的模样,周围也静得出奇,几个人的谈话声逐渐消隐。温度却径直下降,舒妃和詹莎莎虽然有所准备,但冷风飕飕,感觉心拔凉拔凉的。
楚枫把两张羊皮扔给两个女人,自己掏出酒壶喝一口六十度的二锅头,辣得一条热线直到胃里。酒是从家带来的,没喝多少,也没时间喝。詹莎莎也抓过酒壶喝了一口,辣得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正在这时候,从村子里急匆匆地走出两条人影,说话声由远而近,真是钱飞破锣一样的声音:“大爷,您是好人!”
“那发哈米达木!”
“哈米达木?”钱飞翻一下眼皮,什么叫“哈米达木”啊?后悔当初没多学几门外语,根本听不懂塔吉克大爷的话,而且这位大爷跟前次碰到的那位不太一样,根本不说汉语。
方才钱飞打了一阵“哑语”,塔吉克大爷才明白他是来帕米尔旅游的,立即跟钱飞出来见其他人。一着急说的话不禁让钱飞瞠目结舌。钱飞刚要说话,院子里一阵狗叫声,两条黑影从后面窜出来,吓得钱飞慌忙躲闪塔吉克大爷一声呵斥,两支狗乖乖地闭嘴,跟在两人后面出了院子。
“胡须奥马呆的图!”
“大爷,您说的是啥玩意啊?”钱飞弄得头晕脑胀,不断拍着自己的脸蛋子:“您意思是欢迎我吧?多谢多谢!”
“闹马同气阿斯特?”塔吉克大爷哈哈一笑,声音苍老,跟哭似的。
钱飞立即傻眼,根本听不明白啊,怎么翻了一座山就到了外国了呢?
其实少数民族的语言包罗万象,不要说是塔吉克语,就是汉语在不同的地方发音都不一样,有些地区的方言除了本地人能听懂之外,外来人根本听不明白。钱飞听不明白却能猜,不断地比划着:“我叫钱飞啊,金钱的钱,飞翔的飞。”
钱飞一边比划一展开胳膊学鸟飞。
“我七十八岁了,身体还很棒。”苍老的声音传来,答非所问。
钱飞弄得满头大汗:“您会说汉语呀?”
老人奇怪地看一眼钱飞:“好久不说了,村子里只有我会说。”
钱飞伸出大拇指表示赞赏,虽然发音有些问题,但还能听得懂。两个人简单地聊了几句,便到了望楼下的营地,塔吉克大爷邀请众人回家休息。
“大爷,这望楼是什么年代的?”楚枫心思沉沉地抚摸着望楼石头问道。
塔吉克大爷打量一下楚枫,干瘪的老脸露出奇怪的表情:“你确定这个是望楼就应该知道是什么朝代的啊。”
这个回答让楚枫有些出乎意料,透露出来的信息足够丰富:一则是肯定了这个是望楼,二则无需多言,应该是唐代的。楚枫满脑子都是大唐远征军和骠骑军的信息,自然想到的是大唐。
这是一块失落的土地,千百年来都不曾有过变化。屹立的雪山和那轮圆月见证了发生在此处的故事,世世代代生活在帕米尔高原的塔吉克人也记忆着曾经的久远。只是时光匆匆,掩埋了这片土地上的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