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夏振手捂着那柄从面门刺出、从后脑勺刺出的匕首,“扑通”一声往后栽倒在地上,有那几瞬,众人皆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一股股鲜血从夏振头颅洇涌出来。
不要说沈漾震惊的盯住突然间出手袭杀夏振的韩谦,张平、柴建、李冲、姚惜水事先也都不知道三皇子问罪、韩谦出手袭杀夏振的计划,仅有田城、奚荏二人不动声色的站在两侧,以防韩谦失手。
众人震惊无比的见韩谦伸手揉了揉被踹得生疼的侧肋,随即探鼻确认夏振断了气,才从夏振肩头拔下直脊刀,抵住夏振的脖颈,将其首级割了下来,鲜血顿时又喷涌出来。
“韩谦奉命已斩杀逃将夏振,其首级在此,请殿下审验。”韩谦不顾衣甲被鲜血染红,抓住夏振的首级,单膝跪在三皇子眼前,将首级高举起来喊道。
“这是何意?”郑晖盯着失去头颅的夏振尸首,鲜血从颈脖汩汩涌出,他手按住腰间佩刀,退回到扈卫之中,怒气冲冲的惊问道。
他没有想到三皇子与运粮船队一起到淅川来,竟然是诱他们出城,然后出其不意的斩下夏振的头颅。
夏振带出来的那些扈卫,眼睁睁看着主将被杀,怒目相向。
虽说这时候侍卫营的少年健勇大多数都还没有下船,但田城带着先上岸的二十多名左司斥候,往前进逼,护在韩谦、三皇子他们跟前,同时让开道路,让后方的侍卫营将勇更快的登岸,控制左右。
夏振身边的扈卫只能仓皇往后退缩,拔出兵刃严阵以待,准备搏命反抗。
“夏振不战弃城,迫使我龙雀军在极不利的条件与梁军仓促激战铁鳄岭,伤亡惨重,郑参军,我问你,论罪夏振当不当斩?”杨元溥强忍住内心的不适,目光从夏振血淋淋的尸首移开,厉声质问郑晖道。
沈漾难以置信眼前这一幕的发生,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追问三皇子与韩谦的时候,先稳住局势要紧,当下也盯住郑晖说道:“郑晖,你郑氏以忠孝传家,大楚立国以来,也建立赫赫功名。此时殿下追究夏振弃城之罪,与你无关,你气势汹汹责问殿下,是为何意?”
郑晖与夏振没有什么交情,夏振弃内乡城逃入淅川,他内心也是鄙视的,但面对梁军强大的压力,他才让郢州州兵撤入淅川城。
不过对夏振的弃城之罪,杜崇韬已经斥责过,郑晖也以为这事已经揭了过去,却没有想到事隔多日,三皇子亲临淅川城,竟然第一时间就是将夏振斩杀问罪。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而韩谦他们刻意与运粮船队同行,不知不觉间将抵达淅川的时间拖延到半夜,郑晖、夏振要警惕梁军夜袭,带着几十名手下出城,一心想着尽快将三皇子一行人迎进城再说。
看自己身边此时仅有二三十名扈卫,郑晖怎么可能不惊惧?
相比较之下,夏振带出城的扈卫还是比较多的,想必心里多少有些防备的,只是没想到三皇子都没有等自己侍卫兵马都上岸,就令韩谦直接出手了。
此时停靠上码头的运粮船队也是一片哗然,但郢州押纲官员及少量的人马很快就被贴身紧盯住他们的杨钦、冯宣等人控制住,有三人想要跳水逃走,被追杀水中,尸首拖上船,确保没有一只漏网之鱼。
大冷天,郑晖额头都有汗珠子渗出来,细想下来,他守淅川城即便没有出兵牵制梁军进攻铁鳄岭,却也是有些苦劳的,暗感三皇子应该没有杀他之意。
否则的话,淅川城必然会乱作一团,难拒梁军来袭,
看三皇子带来的人,已经控制住码头,郑晖咬牙松开握刀的手,也没有敢太往前,就在自己的扈卫前单膝跪地,表示顺服:“夏振不战弃城,罪大恶极,论罪当诛。”
夏振弃城之时,倘若三皇子甚至李知诰在场,都是能够直接论军法斩杀其人的,但事情过去这么久,即便要秋后算账,也应该揖拿下来送交有司审讯,而不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宣而斩之。
不过郑晖再傻也不会这时候计较这里面的差别,他更在意的是三皇子会不会借题发挥,将他将牵涉进去。
“很好,”杨元溥点点头,尽可能以平静的语调,安抚郑晖说道,“郑大人坚守淅川,确保丹江以北疆域未落敌手,有苦劳,也有功劳,我必会上奏父皇,为郑大人请功。”
“郑晖未能制止夏振弃城,殿下能宽恕郑晖之过,郑晖感恩戴德,不敢居功。”郑晖说道。
这时候韩谦见稳住郑晖,将夏振的头颅交给一名侍卫拿着,他朝三皇子拱手说道:“夏振怯战弃城,乃是首恶,此时已经伏诛,但郢州军将皆是受其胁从才弃城西撤,仅有小过,此时梁军逼迫在即,请殿下允许他们暂编到郑大人所部戴罪立功?”
杨元溥盯住那四十多名退缩到码头一角的夏振扈从,厉声斥问道:“尔等可愿戴罪立功?”
将这些人交给郑晖收编,除了安郑晖的心,明确告诉郑晖此事不会牵涉到他,还会继续扩充他的兵力外,另一方面也是将这些人收编到侍卫营,也难以安其心,反倒有可能成为隐患。
看到郑晖的手下都转向盯看过来,左司斥候及侍卫军三百少年将勇皆虎视眈眈,这些人哪里还敢再垂死挣扎,收刀入鞘,纷纷跪地,表示降服。
郑晖也是犹豫的看向三皇子,问道:“殿下,要不要暂时收缴这些人的兵甲?”
杨元溥颇为犹豫的看了韩谦一眼。
韩谦微微摇头,既然已经大方了,就应该大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