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青龙的神态不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心中不禁有些打鼓,难道,它和我姥爷并非是朋友,而是敌人?
照理说不能啊,按小姨的说法,这条青龙是负责驻守龙脉的,而姥爷跟太姥爷(那位萧大人)是去寻找龙脉的,准备找到龙脉,复兴满清,他们和青龙应该是一伙儿的才对,太姥爷他们不是被青龙、而是被神秘人袭击,才会损兵折将,狼狈逃下山去。
嗯,这个推理应该没有问题,青龙不是姥爷他们的敌人。
于是,我挺直腰板,傲然道:“我是萧天佐的外重孙,我叫陈洋。杨木森是我姥爷!”
青龙眯起细长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问道:“杨师傅可还活着?”
“活的好好的,怎么,您要跟他叙叙旧?”我笑问。
青龙不语,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手指前端有尖尖的指甲,跟黄腰儿似的),解开了中山装上面三粒纽扣,果然它是躲在石头后面现穿的衣服,里面啥内衣都没有。
“哇,叔很壮嘛,那么多肌肉,还有纹身。”我说,那纹身看起来像个小燕子,或者海鸥之类。
青龙用手指摸了摸右胸上的鸟,冷然道:“这,正是拜你姥爷所赐!”
“他给你纹的身啊?”我笑问,没想到姥爷还会这一手。
“这不是纹身!”青龙怒道,“是他用刀挑的伤疤!”
我心里一紧,难道推断有误,他们不是朋友?
不过,我没吱声,只是淡然看着青龙,看他的下一步的反应再说。
青龙摸着胸口伤疤,似在回忆,过了几秒钟,他脸上的怒气渐渐消退,抬眼看我:“古人云,冤家宜解不宜结,叔虽年纪大些,却也是个开明之人,既然你与小女谈了恋爱,还有了血脉,我便不再计较此事。不过,我不想再见到你姥爷,见了他,我怕忍不住痛下杀手,以报当年他斩我手足之恨!”
“……您的手足,不都还在么?”我皱眉,他无论是龙形还是人形,都是四肢健全。
青龙白了我一眼:“我说的是我兄弟……手足之情的手足,你到底上过学没有,这都不懂?你们阳界不是早就普及了九年义务教育吗?”
“哦,是这个意思啊,”我尴尬地笑了笑,“好,我答应您。要是没什么事儿,叔,我和小姨先下山,去接琪琪上来与您见面,如何?”
“不必,”青龙摆了摆手,居然憨厚地笑了,“女儿第一次回娘家,当爹的怎好让她辛苦上山?我随你们去便是!”
“这样啊……也好,也好。”我只得赔笑,本想找个借口脱身的,没想到这货要跟我们一起走!
这时,杨柳已经下了那边的断崖,来到水潭边,正要跑过来“救”我,我冲她喊道:“小姨,把背包带上来,叔要跟咱一起下山接琪琪去!”
杨柳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进了石屋,扛起行李,朝这边爬来。
青龙回头看了看天池,像是在自言自语:“龙驹这么漂着,也不是个事儿,明早游客上山看见了它,该上微博头条了。”
“您说得对,叔,要不,您想办法把它的尸体处理一下?”我趁机说,我也在担心这个。
青龙应了一声,双膝微弯,顿地起跳,嗖的一声,居然直接越过小潭,跳到了刚才杨柳藏身的那个断崖之上,然后,他走到石头后面,估计是脱衣服去了。
十秒钟后,一条大青龙从石头后挺身而出,跃入水面,快速向皮皮虾游去,游到了地方,青龙绕着皮皮虾转了两圈,转的很慢,不像是在查看什么,更像是在举行某种宗教仪式。
青龙转圈的时候,杨柳爬上了火山顶,喘息着,皱眉道:“小洋你可真能忽悠啊,咱们快走吧!”
“怕是走不了。”我指了指火山另一边,实在太陡了,李须儿之所以能下去,是因为她是妖,就是直角,她也能想办法下去,实在不行就直接滚下去。
可我不行,像李须儿那样硬下,我非得摔死不可,现在唯一的逃生路,就是沿着火山顶部的边缘,回到北坡那处观景台,那里地势较缓,而且有路可以下山。
然而,我们这边距离观景台至少两公里远,“路面”高低起伏不平,以我的速度,怕是十分钟也未必能跑到那里,而且,这条路一直在火山顶边缘的最高点上,我们一旦逃跑,肯定会被青龙发现。
“那怎么办?”杨柳皱眉问。
“只能将计就计了,带龙妖去见张安琪,兴许,咱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我说。
杨柳想了想,叹了口气,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从她背包里掏出李须儿的香烟,点着一支,坐在石头上,既不能逃之,则安之,看龙妖如何处理皮皮虾的尸体。
青龙绕了几圈后,停下来,用锋利的爪子,将仰卧在水面上的皮皮虾开膛破肚,我以为它要将皮皮虾肢解,事实并非如此,把皮皮虾肚子挖开后,青龙潜入水底,不多时,浮上来,两条前龙爪里,抱着一大堆小石子——在它手里算是小石子,但其实每个石子的直径,至少也得两米多,应该是它从天池底捞上来的火山岩。
青龙将石头装进了皮皮虾肚子里,皮皮虾的整体密度变大,慢慢沉入了水中。
这龙看起来有点蠢,没想到还挺有办法的。
沉尸后,青龙回游,爬上断崖,巨大的身影再次消失,不多时,石头后面出现一个中年男子,身着白色中山装,他嗖地一下,越过水潭,落在我和杨柳面前,神情泰然自若。
嗯,这回他的扣子,总算没有系错。
“叔,给您介绍,这是我小姨,杨柳,”我笑道,想到它和姥爷的过节,我又加了一句,“她不是我姥爷亲生的,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