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没有传来声音,她弄好领结,满意的后退一步,笑着转头问傅景朝:“马上傅中曦满月宴,小睿睿穿这套礼服怎么样,是不是帅到没朋友?”
房间内一阵诡异的安静。
傅丞睿不会说话,他摸摸衣服这里,摸摸那里,眼神中透着欢喜,而傅景朝却冷冷的站在那里,跟座冰山似的。
她不确定的仔细端详着傅丞睿,仍好脾气的问他:“你真不觉得好看吗?”
傅景朝薄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眼神变得愈发晦暗冰冽,深深盯着她,随即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什么情况?
乔暮眨了好几下眼,与傅丞睿对视,傅丞睿对他爹阴晴不定的脾气早习惯了,低头只顾看暮姐姐给自己买的小礼服,越看越欢喜,他开始期待傅中曦的满月宴,那样他就可以穿上这套帅帅的小礼服,然后自豪的告诉所有人,这是他暮姐姐给他买的。
快七点了,乔暮拉着傅丞睿下去吃晚饭。
餐桌上,傅景朝依然是那张冰冷的脸。
乔暮看了一眼傅丞睿,小家伙才不管他爹呢,自己吃自己的。
她无奈,动手盛了一碗汤摆到傅景朝面前说:“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吃完早点上楼休息。”
傅景朝垂眼着,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没说话,也没碰那碗汤。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明明中午还好好的,还说想她……
乔暮顿了下,没话找话说:“我记得你说过傅中曦满月宴在十九号,我刚好十八号要去参加颁奖典礼,好象地点也在帝都,要不要你和傅丞睿提前一天和我一起走?”
傅景朝总算有所反应,冷淡的吐出两个字:“再说。”
她咬着筷子,再接再厉:“我今天拿了通告费,也给你买了礼物,一会你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重新给你买新的。”
傅景朝侧眸看她,黑眸深如大海,不冷不淡的语气中含着一丝冷嘲:“你不累吗?”总在逢场作戏,你不累吗?
“买个礼物而已,不累。”乔暮没听出他话中的讽刺,说完才发现不对劲。
他这是怎么了?
中午还好好的,晚上回来就阴阳怪气的。
乔暮无意识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再也不敢出声了,埋头扒饭。
喋喋不休的小丫头终于不再说话了,餐桌上安静下来,傅景朝益发烦躁,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要不是他拥有绝佳的自控力,他现在就想把她揪回楼上,关起门来,逼问她一番。
算了,不吃了,越想越气,他再待下去,非要再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不可。
傅景朝倏地起身,大步离去。
乔暮盯着他决然的身影,鼻子和眼眶疼的厉害,她拼命咬住唇怕自己哭出来,小睿睿还在,她不能吓坏孩子,她不能哭……
他终于烦腻她了吗?
想来是了,他不过是顾及她的面子,没说出来而已,她却蠢到没看出来。
今天在二楼洗手间傅芷荨干呕的一幕闪现在眼前,以及那根两条杠的验孕棒,还有在表演班,那些零碎的闲言碎语,那些人都说他和戚子嘉早就在一起了……
戚子嘉是他的新欢吗?
确实,戚子嘉比她还小两岁,才二十,如花似玉的年纪,是她比长得漂亮,听说是跳舞蹈出身,身材柔美,体型婀娜,气质上胜她百倍。
她早该想到的,他是厌烦她了,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也是,是她自己陷进去,不肯相信现实而已。
外面那么多人都知道他和戚子嘉的关系,只有她傻傻的,像个不知情的人一样。
乔暮,别贱下去了。
你该走了。
晚上七点三十三分,乔暮给傅丞睿讲完最后一个故事,在他额头上留下一吻,关上灯离开。
她没去三楼,从二楼楼梯下去,在大厅沙发上取了自己的包,确定手机在里面,然后走出别墅。
遇上出去扔垃圾的小桃:“乔小姐,这么晚了,您去哪儿?”
乔暮恍然未闻,擦肩而过。
小桃奇怪的看着乔暮,回到厨房仍往庭院张望,钟灵走过来说:“看什么呢,还干不干活了?”
小桃缩回脑袋,赶紧做事,心里想的是:乔小姐和傅先生吵架了吗?
要不然乔小姐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要是她没看错,乔小姐的眼角好象有泪。
厨房内忙碌的保姆陆续走了,只剩下小桃一个人,苦逼的用抹布擦着地板。
忽然传来一阵雨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下雨了?
小桃抬起头,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想起客厅有扇窗户没关,忙扔了抹布跑出去。
雷电一阵阵划过,没有开灯的客厅光线阴暗恐惧,窗户被风吹得啪啪的响,小桃跑到窗前,在一阵狂风暴雨中用力关上窗户。
小桃一转身,身后有个黑影,她吓得大叫起来。
“吵什么?”黑影说话了,声音耳熟。
小桃听出是傅景朝的声音,吞着口水,毕恭毕敬道:“傅先生。”
傅景朝在黑暗中沉默了几秒,用如浸在冰水中的声音冷不丁的问道:“她人呢?”
谁?
小桃一下子想起了几分钟前出门的乔暮,老实回答:“大约十分钟前乔小姐出去了。”
“有没有看到她去了哪儿?”傅景朝声音更冷了。
“没……没有。”小桃想了想说:“乔小姐只拿了包,手上什么也没有,傅先生,外面在下雨……”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黑影一闪,男人已经冲出了屋子。
外面雨势很大,傅先生这么出去淋雨怎么行?
小桃赶紧拿了两把雨伞,等她跑出去的时候,只看得到车子驶出了别墅。
走出别墅没多久,乔暮再也掩饰不了心中的难受,边走边抽泣。
没哭多久,电光闪闪,雷声隆隆,天空以雷霆万钧之势倾下滂沱大雨。
琉璃湾地处偏僻,人烟稀少。
在大雨中狼狈不堪,天地间好象只剩下她一个人,偶尔有路过的车辆也是匆忙驶来,匆忙离去,对她的招手求助视而不见。
她喉咙里呜咽,不停的擦着眼睛里的水,早已分不清哪些是泪,哪里是雨水。
大雨中,寸步难行,她感觉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般,慢慢蹲下来,抱住自己呜呜大哭起来。
傅景朝开着车出了别墅,雨势太大,路滑,他后悔没开越野车出来,几次想提速,车子打滑的厉害,差点翻车。
他诅咒一声,一遍遍拨乔暮的电话,不通。
该死!
他只能耐着性子,开车沿着公路往前找,小桃说她十分钟前离开,走不了多远,应该能找到。
狂风大雨,路灯的光线也有限。
雨刷忙碌的来回拨去车前玻璃上的雨水,他紧握方向盘,眯着眼睛仔细寻找。
终于,他看到前方模模糊糊有个黑影,好象是一个人蹲在那里,但不确定是不是她。
乔暮抱住自己,任雨水在身上疯狂拍打,几乎要将她整个淹没。
一辆车经过,停下来,随后有个身影在头顶响起:“暮暮?”
是他吗?
她匆忙抬头,隔着朦胧的雨帘,却见黑色雨伞下是一张与记忆中重叠的俊脸,英气的眉头皱着。
“云……云深哥……”她抽抽噎噎的站起来,瞬间冲进他怀里:“云深哥,真的是你吗?云深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乔云深唇间撩出缕缕笑意,大手拍在她被雨水彻底打湿的背上:“暮暮,你没认错,是我。”
十米开外的地方,一辆车静静停在雨中。
车内,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跳跃,墨眸冷厉得骇人。
大雨中,那抹娇小的身影主动投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那男人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孔,但很高,温柔的抱着她,然后双双坐进车内。
车厢里死一般静,他咬牙,将车打了一个方向,驶向琉璃湾。
别墅里小桃擦完最后一块地板,准备关上厨房的灯,突然她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下意识跑出去。
她以为是傅先生把乔小姐追回来了,跑到大厅一看,吓了一跳,傅先生全身都湿透了,显然没带雨伞,就这样冲出去,又冲进来。
“傅先生,乔小姐没找到吗?”小桃急切关心的问。
傅景朝眉宇间笼罩着层层阴寒之气,声音冷沉到极致:“滚!”
小桃吓得一哆嗦,飞快的逃走了。
傅景朝全身湿透,身上不停的往下滴水,进了三楼卧室,第一件事并不是脱湿衣服,而是从口袋里摸出那支录音笔。
他不死心,非要重新听一遍。
录音笔防水,录在里面的声音不受任何影响,按下开关后,声音流泻出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和傅景朝真的不会长久?我怎么信你?”
“我没有必要骗你,他是他,我是我,不过是逢场作戏,分开是迟早的事。”
“那万一你们有孩子怎么办?”
“……”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录音笔拿到手的时候在车上他反复听了不下十遍,那个冷漠的说着“不过是逢场作戏,分开是迟早的事”的嗓音明明五六个小时前还在电话里羞答答的说着“我也想你”。
呵,逢、场、作、戏!
好一个逢场作戏。
乔暮,你真不愧是个好演员,原来你所有的都是在逢、场、作、戏!
手中握着的录音笔几乎捏到变形,骨节咯咯作响,大手一扬,录音笔砸向斜对面的墙壁,转眼摔得四分五裂。
乔暮意识混沌不清,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来来往往好象有很多人,很吵,她偏偏没力气睁眼,没力气让他们不要说话。
她的身体一路往下沉,宛如有东西在扯她的脚……
不要……
她突然睁开眼睛,手上打着点滴,偌大而安静的房间,沙发那里坐着一道身影,是一张英俊儒雅的脸。
“云深哥……”她挣扎着要坐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着重复,“真的是你?”
“是我。”乔云深微微一笑,沁着凉意的指尖按住她的肩膀:“你淋雨发烧了,在打点滴,别乱动。”
她听话的躺回去没有再动,乔云深漂亮的眸子眯了一度,随手从旁边的床柜上倒了杯温开水,体贴的在杯子中放了吸管给她,这样她躺着也能喝水。
乔暮喝水的时候,悄悄打量着乔云深,小时候她最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