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近乎无赖的战术,基本上就抹平掉赤扈骑兵在骑射上的优势。
整个拦截作战始于绍隆十二年元月中旬,止于二月上旬,前后历时近二十天;战场从齐州北部的商河县、淄州北部的阳信县、无棣县,一直延续到蓟州南部的长芦县、会川县境内;期间爆发大小百余次激烈战斗,最终除了估计约有三四千虏骑得以逃脱外,选锋军骑兵及诸路马步兵以近三万人的惨重伤亡,近乎全歼东路虏骑主力,取得赤扈南侵以来,最为辉煌的一次大捷。
此战可以说是全歼东路平燕宗王府辖下的全部虏兵主力——没能歼灭也都滞留在燕州、蓟州以南,想逃脱升天也难。
与此同时,率部回撤齐州的伪齐州知州陈土申等人,于齐、淄等地献城投降,兼之盘据贵乡、安阳等地顽抗到此时的守军看到大势已去,也最终不堪守将的强迫,或纷纷逃出城投降,或擒住守将打开城门迎司空府的大兵进驻。
到二月底之前,范宗奇、陈缙等将率京西行营步甲精锐,就差不多陆续收复黄河沿岸所有的城池。
与此同时,韩时良率徐州行营兵马,从密州北上,收复鲁东地区(今山东半岛)的城池。
除了杨祁业率领一部分兵马进驻雄州休整外,史琥、孙延观、邬散荣、徐惮、苏蕈等将则分别率部往北顺势收复防御空虚的燕州、蓟州等城,同时彻底切断河北及京东东路少量仍负隅顽抗、未降敌军南逃通道。
看到大势失去的镇南王兀鲁烈,则早在二月初下令曹师雄、孟平等将放弃平陆、垣曲等地,全线往河东路中北部的太原、岚州等地逃窜。
由于京南、徐州行营的主力兵马,还在河北、京东东路进行扫尾作战,京西行营之前又抽调出大量的精锐兵马增援东线,暂时没有能力对北逃的中路虏兵进行大规模的迂回穿插追击,只能按部就班经平陆、垣曲等地,杀入汾水下游盆地及泽潞盆地,一步步将战线往河东路腹地推进,收复失地。
东路平燕宗王府所辖兵马近乎被全歼,中路镇南宗王府的兵马又如惊弓之鸟一路仓皇北逃,西路静惮宗王府的兵马独木难支,二月下旬也选择从关中撤退。
王宪率河洛行营兵马、顾琮率东川军,分别经潼关、子午谷杀入关中,先收复渭水沿岸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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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上旬的汴梁虽说已经是初夏时季,但残城笼罩在霏霏雨帘下,天气微凉。
缨云撑着油纸伞,跟在徐怀身后,拾阶登上石桥,看着眼前又是一片残墟,仅有一些断壁残垣矗立在废墟中。
三月之后,即便中路、西路虏兵实力尚存,但暂时也看不到他们有在河东或关陕,与河洛行营、京西行营主力兵马进行会战的意图。
可以说中原范围之内,主要战事已经宣告结束,接下来主要还是逐一收复河东、关陕等地的失地,清剿残敌。
徐怀也没有因为主要战事结束,就直接返回泌阳去。
他先沿着太行山东麓前往曾被契丹立为南都析津府的燕州走了一番,实地了解当地民众对燕蓟重归中原的一些情况,之后又南返往汴梁而来。
徐怀同时又将史轸、徐武碛、苏老常、程伦英、董成、刘献、徐武江、朱桐、徐武坤等将吏都召到汴梁相见,商议下一阶段要如何对河东、河北等新收复地恢复统治秩序。
徐怀与缨云大婚都没有机会在泌阳厮守几日,就不得不亲自赶到汴州督战,这次也借这个机会特地让缨云来到汴梁相聚。
缨云一来想着与徐怀相聚,二来想着终于能重返故都,满心兴奋赶到汴梁,但从残破的南薰门进入城中,内心的兴奋就被眼前的一切毫不留情的打得支离破碎。
这已经完全不是她所熟悉的汴梁,不再是她从小生于斯、长于斯的帝京。
除了内外两道城墙还大体完好的横亘在黄河南岸外,城中几乎找不到完整的、没有过火的建筑。
城墙之所以保存相对完好,主要也是土石所筑,摧毁起来太费时费力,不像城中梁柱结构支撑起来的大小建筑,纵火烧就是了。
不过,内外城墙之上十数座木梁结构的城楼以及数量更多的谯楼、战棚,哪怕在之前的战事中受摧毁并不严重,但在四年多前中路虏兵从黄河以南撤出时,都被尽可能的摧毁掉了。
在收复郑汴、河洛之后,司空府没有想过要还都汴梁,也就不会将紧缺的资源拿过来修缮汴梁城,暂时就任其荒废下来了。
四年多时间过去,这座周近四十里、曾经乃是天下最为繁荣富丽、城内城外居住着上百万人口的繁华之都,已经完全成了鼠兔野雉的巢穴与乐园。
除了脚下这座石桥保存完好外,缨云都完全认不出桥头那大片残墟,就是曾经生她育她的景王府。
“这边是我家旧宅,那朱家大宅就在河这边——这次过来,还想着到第一次见着你的地方重游一番,没想到竟成这般模样,”
缨云辨识着方向,将朱府座落的方位找了出来,情况稍微好一些,还有几间残破的屋舍矗立在废墟中没有完全倒塌,有些伤感的牵着徐怀的手,娇艳的小脸抬起来,问道,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着就差遣我的情形吗?”
徐怀想起他当年从朔州狼狈南下,赶到汴梁在与王禀见面之前暂住朱府,当时为时局所困扰,晕头转向之余将缨云误认作朱府的侍女,竟要将沾满泥浆灰尘的袍氅扔给她去洗补,笑着问道:“那时你可是认定我就是个无礼粗莽的军汉?”
“怎么会?”缨云沉湎于往事的回忆中,抿嘴笑道,“初时听萱姐姐说起你的事,心里十分好奇,见过之后又很是新奇,毕竟我以往可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物。却是汴梁为胡虏所围,皇祖及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有杀敌之胆气,要以宗室女子及后宫妃嫔乞怜于胡虏,缨云其时年纪幼,惶然无措之时只是满心奢望过能有夫君这样的人物将缨云劫持而走,然后夫君就出现了……”
大婚之时,沂州会战刚结束,苏蕈、徐惮又率部插入冀东南意图拦截东路虏兵主力,其时徐怀主要心思及精力都要放在新的军事作战部署上——同时又被繁琐的大婚礼数纠缠住,两人大婚数日除了洞房时间,都没有机会好好的说上一番话,徐怀之后又亲征督战……
一直到这时,缨云才有机会将深藏内心的情思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