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荣锦桓目露寒光,冷笑道,“京城被捕之人必须格杀勿论!书言数罪并罚、罪当凌迟!待北胡局势一定,你口中那个无辜的张余也要死!”
“皇上……”她听着他的判决,却无力反驳。
她明知书言会死,此刻听来却依然刺耳与痛心,只是黯然松了口气,荣锦桓到底顾忌北胡不会动张余,眼下未罚或是网开一面。
“皇上!”她未来得及细想,一声哭腔便随着急促的脚步而来。
楚如兰衣履款款、直冲进前厅,看到皇上便不顾一切的跪下,哭的梨花带雨:“皇上,求您给姐姐做主啊!皇上!”
荣锦桓正怒,被她这么一哭便不耐烦,回坐到了正中的座椅上不悦道:“说。”
“皇上……”楚如兰磕头,哀怨的瞧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自从贤妃娘娘去过舒畅阁,舒儿姐姐她一直不大好,今个听说她胞弟病危,姐姐她就不好了,太医来已经赶不及了,姐姐她……她滑胎了。”说着呜咽起来。
荣锦桓大惊,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滑胎?什么时候的事?!她胞弟又如何病危?胡大人没有找大夫么?!”
若芸心惊不已,想着那日胡舒儿哭着求她的场面,再看看楚如兰,心就这么一点点沉下去。
楚如兰见皇上放声大哭起来:“皇上责难胡大人,京城大夫都不愿替胡公子看病,这小病成了大病,就拖出事儿来了!”
荣锦桓的脸顷刻变得阴沉之极。嘴角抽动,想了许久终于说道:“朕并未不许人治病,此事子虚乌有。胡婕妤……现在如何?”
“姐姐现在昏死过去了,德妃娘娘照看着呢。皇上……求皇上给姐姐做主啊……”楚如兰哀婉哭诉。不住的磕头。
“朕一会儿去瞧瞧,你暂且回宫,好好安慰舒儿,知道么?”荣锦桓收起了疾言厉色,转而婉言宽慰。
“是!臣妾这就去!”楚如兰何曾受到如此柔情圣意,又惊又喜却依然挂着泪痕、连连谢恩。
似乎是知晓自己要从此受宠,楚如兰转身之时不忘带着胜利的微笑剜了若芸一眼,随即又愁眉苦脸抽噎着给人扶走了。
若芸亲眼所见荣锦桓盛怒之后的哀伤,明白他无嗣并非不愿,此刻的帝王在楚如兰走后方才那一抹柔和全无、面上不是痛便是冷漠。她便知道楚如兰在宫中学了不少,在皇上审她、证据确凿的时候来落井下石,就算皇上不信,此刻也会因此怜惜胡舒儿、多少怀疑自己。
“楚充媛来的很是时候。”若芸自嘲一笑,灰心丧气后便是平静。清清楚楚的道:“请皇上赐死吧。”
“你求死?”荣锦桓咬牙切齿的向她确认,棱角分明的脸庞几乎要湮没在阴暗之中。
她不敢抬头看他,再次叩首,缓缓启唇道:“皇上,臣妾贵为贤妃却放走谋朝篡位的亲王是为不忠,臣妾枉害忠良受皇上疑虑是为不义,臣妾收公主信件私藏不报是为无德。臣妾未能保住龙嗣、反受非议是为不贤,如今证据确凿、数罪并罚,臣妾不敢辩驳,恳请皇上判臣妾死罪、同书言一并凌迟处死吧。”
“凌迟?你是皇上,还是我是皇上?!”荣锦桓气得几乎语无伦次,起身怒喝道。“要死还不简单?!我要你活受罪、却死不掉!”
她面色变得惨白,不敢置信的抬眼看着荣锦桓,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曾冷血无情、眼眸犀利逼问柔嫣的荣逸轩,竟觉兄弟二人到底相像。
荣锦桓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顿朝她道:“贤妃苏若芸为人狡黠、私下勾结叛党,劫天牢、放人犯,且执迷不悟、毫无悔意,涉嫌谋害皇嗣、祸乱宫廷,现削其妃位、贬为庶人,笞刑三十逐出朝露宫,入永安宫涴衣、听候发落!待刑部决断定罪,再决定你怎么死!”
“臣妾……遵旨,谢主隆恩。”若芸叩首,面色如常。
她看着荣锦桓草草穿着的明黄衣衫,瞧着他凤眸之中的冷冽像浓雾一般化不开,棱角分明的俊逸脸庞不带半点温度,挺拔的身姿处处昭示着威仪,她看着眼前人从此再也不会是那个偶有温柔之色的荣锦桓,沉默片刻,又低声道:“臣妾虽戴罪之人,却斗胆恳请皇上让臣妾梳洗。”
常德又叹气又摇头,本唤了太监来架她走,却不料荣锦桓竟点头应允了她的要求。
若芸再拜,只身入内室,佯装梳头,避开宫人的目光将那钗放回了原位,又原封不动闭了柜中的暗格。
做完这些她心中空洞不已,荣逸轩,荣锦桓,程清璿……她默默梳着头,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庞秀丽却苍白如此,那明亮的双目黯淡无光。
转眼看去门口列队等着的要带她去冷宫的宫人,环顾四周,曾欢笑伴她的晓红不再,曾让她夜不能寐的玉玺不再,曾同她斗嘴的皇上把她当成了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