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一清晨,晓红是起的最早、最忙碌的那个,一双巧手不停的在若芸脸上画着,又毫不客气的再将她的头发加高加重。
这两日眼睁睁瞧着自家小姐时而唉声叹气、时而呆坐不动,有时又忽然看着某处微笑,有时又愁眉苦脸,小姐没病,她这个当丫头的都要疯了。
幸好小姐这么一打扮,眉若柳叶眼似繁星、容光焕发肤如雪,她是一百二十个满意。
正当晓红合掌欣赏自己的“杰作”时,若芸这才瞧见铜镜里的自己发髻高挽、珠钗满头,活像个大大的招财树。
伸手就要拔,却听晓红一声尖叫:“小姐不要!”
紧接着,铜镜中出现了晓红哀怨愁苦的脸。
若芸心有不忍,还是毫不迟疑的将珠钗拔了一半,晓红欲哭;又命丫头将垫高的发髻拆平,晓红垮下肩来;拿着帕子将脸上堆着的粉拭去大半,晓红终于忍不住了:“小姐!别的小姐们都是珠光宝气花枝招展的,你……你……”
“晓红,你家小姐我,是去淹没在人群中,不是去争奇斗艳的。”若芸一字一字说教她,无奈轻笑。
“对哦……”晓红努嘴,她竟忘了这一茬,单单记着要把小姐打扮的艳冠群芳,“可是这大典,各国使臣都要参加,有点名望的人都带着家眷去,那楚如兰……”
若芸脸色微变,拉过晓红悄悄道:“放心,咱们一定离她远远的。随王爷的轿辇出行,自然不用和京城府尹在一处呀。”说完冲她挤了挤眼。
晓红呆了下,突然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就替我取件绾色的衣裳来。”若芸心情甚好,看着收拾停当的自己,发话道。
“好,但是小姐,外头可要加纱衣秀珠衫和披帛。”晓红回答着,也不等她答便匆匆跑开。
“鬼丫头。”若芸摇头。
“快点儿,都要迟到了!”荣瑛皱着眉催促着丫头们作最后的打扮。
今天的她一袭红色的衣裙,袖口领口皆是彩绣的荷花,下摆缀着几个铃铛,只要一动便叮当作响,头发盘成复杂的双髻,缀以珍珠发插和点翠步摇,走一步便晃几下,很是惹眼。
摸了摸头上的发簪,望着镜中秋波流转的黑瞳,荣瑛满意的勾起了红唇。
轿子早就在府外候着了。
负责郡主起居的小翠忙督促她赶紧上轿,迟了可是大不敬。
荣瑛吐了吐舌头,却是一脸不快:迟到大不了丢了哥哥的人,可哥哥早就带着苏若芸早早出发了,却让她一个人前往。
偏心。
心想着倒是不敢再延误,忙低下身钻进了轿子。
待轿帘落下,一行人匆匆往京城远郊的冬祭祭坛奔去。
与往日的冷清不同,今日的皇家祭坛格外热闹。
祭坛三面环林一面环水,面对京城西郊的镜湖,两边设有与祭坛相配的分坛,侧面则建了几处殿堂。
今天的正中的天台早有明黄的旗子插着,过道却是清扫后铺上了地毯,地毯从几里开外一路铺到祭坛台阶下,等着皇帝亲自登坛祭天。不知哪里弄来的各色花朵将祭坛装饰一新——仿佛这不是冬天而是初夏。
祭祀用的香烛、酒杯一应俱全,离宫的酒水菜肴也早就准备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