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怠墨在自家青楼设宴招待贵客,自然不遗余力,陈设最豪华的包轩是必然的,酒水菜肴都要最好的,十多位美人环伺左右,莺莺燕燕间便使人沉溺。
和周明静、郭如诲这两个幽州官二相比,李存勖这个河东官二就显得土鳖得多了,吟诗虽然不比周、郭二人稍差,但弄月一举却直接打成原形。说到底,就是风月间的见识太差了,比不得周、郭二人那等老辣潇洒,被女伎们调笑戏弄间,立刻丑态百出。就连郭崇韬这个年岁增倍的长者,表现同样不堪。
直到舞伎、乐伎上场,李存勖才找到机会一振雄风——别看他是武将,但自幼便爱好曲乐音律,造诣竟然还不浅。李存勖当场合着曲牌填了半阙词,让周明静和郭如诲不觉自惭形秽。
热闹的宴席气氛上来之后,周明静手持一柄玉如意不停勾搭着女伎的胸襟,一边玩乐一边向李存勖和郭崇韬提了个建议——合股做生意。
“......在河东开设作坊,炼制焦炭。听说河东石墨满山都是,成色也极好,本钱应当不高。但某要专营权,除了某的作坊,河东不许其他任何商家炼制和经营焦炭——包括河北商户。只要做到这点,作坊便算亚子将军和郭典谒三成股,每年分润不低于三千贯,若是作坊盈余不足,某从幽州本柜补足三千贯,如何?”周明静风轻云淡的谈着这桩数千上万贯的买卖,尽显纨绔本色。
李存勖其实对“三千贯”这个概念不甚了了,他犹豫着望向郭崇韬,郭崇韬脸上变色,紧张的盯着周明静,连怀里的美人口中渡来的酒水都忘了去接,他望了望一旁的李怠墨和郭如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周明静笑道:“作坊有李郎的股子,这个不需你们考量,至于达乐,他不作这生意,他贩军甲的。”
郭崇韬咬了咬牙道:“说话算话?不过某等不要这三千贯,是否可以换作水泥?”
周明静潇洒的挥手道:“水泥另算,只要允了这条,某可以低价将水泥出让给亚子将军和郭典谒,一贯七车。二位在河东以何价贩卖,某不管。”
郭崇韬立刻点头:“成交!”旋即又疑惑道:“不是说水泥不可外泄么?”
周明静笑道:“秘方不可外泄,但成品则无此虑,没有方子,给你们水泥你们也仿不出来。”
郭崇韬深感遗憾,忽然想起一事,又转头向郭如诲道:“适才听周太保云,贵户贩售军甲?”
郭如诲轻轻摇着团扇道:“确然如此,但河东接受军甲数目皆有定额,超出定额之外,还需节度府批文。”
郭崇韬便开始默默思索该如何获得劳什子的“节度府批文”。
......
同为“太保”,又同为“官二”,不用多久,年轻的李存勖便被拉上了“贼床”,一夜冰肌玉骨、美颜相伴,快活无比。
第二日日上三竿,李存勖缓缓醒来,枕边美人已不知何处,倒令他怅然若失。以李存勖的身份,其实放之天下都绝少不了富贵,但河东却稍显不同。
李克用喜爱收子,只要是年少的河东俊杰,他都会收为义子多加培养,光是有“太保”衔的义子便有许多,默默无闻者不知凡几,李存勖虽为李克用亲子,却也压力颇大,其中尤以李嗣昭、李嗣源二人声名最显、功勋最著。在河东素重军功的风气下,众义子之间竞争极为激烈,人人以上阵厮杀为荣耀,从不追求安逸享乐。李存勖幼时便从军出征,十多年来一直居住在军营之中,虽然谈不上“守身如玉”,却压根儿没见过这般温柔光景。
简短洗漱,用了些餐饭,李怠墨已经回来接他了,李存勖听说是燕王见召,连忙重新回屋整理一番。他是十一岁便入长安觐见过皇帝的,自然谈不上诚惶诚恐,但燕王征渤海、新罗,平定草原的成就却令他素日里便高山仰止,此刻能够见到燕王当面,还是有些小小的紧张。
郭崇韬也刚好从不知哪间闺房中出来,两人合在一处,出门上马,随李怠墨向燕王府赶去。
李诚中大开王府中门相迎,亲自来接李存勖和郭崇韬二人,待遇却有些破格了。此刻的李存勖虽然已在天下武将中有了名气,但毕竟远远不到如此礼遇的地步,郭崇韬就更加不堪了,一个小小典谒尔,开侧门着人引入候见才是整理。
就连李诚中自己也没搞明白状况,在他心里,将要见到的可是中国历史上书写过浓重一笔的勇将皇帝李存勖,不开中门怎么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