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精忠动向对于黄简人极为敏感,下午接到线报:黑松坡的暂编团残部发生军事哗变,营参谋何树奎杀死三名军官,重创军法处宪兵连,收编了残余旧部,势力空前。
“军统局调查组怎么样?”黄简人感觉头晕目眩,差点惊掉下巴:耿精忠这是在找死啊,不作死不会死,看来他的大限将至了!
黄简人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相比于耿精忠而言,不知好了多少倍。他是国府系统内的高官,在官场浸淫多年,虽然剿匪多次无功而返,也一心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发点小财儿,但从来没有想过要造蒋委员长的反。
二狗子揣度着黄简人的心意,阴沉道:“军统调查组也好不了哪去,一个是弱不禁风的娘们,一个是军统老油条,宪兵连一玩蛋还有他们的好?耿营长的手段您还不知道,急眼了敢毙了冯大炮!”
“是这个理儿!”黄简人如坐针毡,咬牙切齿地骂耿精忠大逆不道,又无能为力。不过从这件事之后,黄简人的脖子始终在冒凉风,整个下午都在坐立不安之中度过。
黄昏将至,一队五人组的警察巡逻队从街头快速跑过,老百姓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而路边的一双昏花老眼却不禁一愣,紧走两步望着巡逻队那个高大而瘦削的影子,心不禁无限下沉。
蓝笑天擦了擦昏花的老眼,定睛细看之时,警察巡逻队却拐了个弯,向东城区方向而去了。
这是黄云飞第一次穿上黑色的警装制服,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以前打秋风的时候最痛恨的就是这身“黑狗子”衣服,没想到今天竟然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此为天意吗?他不知道。当他昨天接到黄简人的命令处置东城门骚乱的案子的时候,曾一度毫无兴趣,但到了现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冰冷的尸体都排成一排,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看起来是那么陌生,而狂跳不已却悲哀至极的心在那一刻似乎如玻璃一般碎掉!
老幺,侯三,大壮……
无人知晓黄云飞当时的感觉,他希望老天能降下天雷直接把那些黑狗子们给劈了,却发现自己也穿着那身皮!
黄云飞命令手下将所有人都运出东城门,在乱葬岗选一块好一点的地方掩埋。他一路跟着尸车到了乱葬岗,亲自选择墓地。那些手下不明所以——以前处理这种事情都是那些流民的活计,这次却是巡逻队大队长亲自督促。
谁也不知道当天夜里,黄云飞偷偷出城,在乱葬岗兄弟们的坟前呆到天亮。
黄云飞的脑子里全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和惨死之状,眼珠子不禁泛红,跑步的速度陡然加快,把后面的警察甩出很远,当他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东城区的边上。
四名警察们跑得气喘吁吁:“黄队长……您厉害!”
“少他娘的废话,耿精忠家在哪儿?”
“第三条巷子左拐,深宅大院老房子就是!”一个警察喘着粗气应道。
黄云飞冷漠地点点头:“都镇定点,不得出现任何闪失!”
“队长,那可是耿团长……”
“啪!”一个嘴巴子响过,那家伙被打了翻滚。
“现在执行局座命令!”
“是!”
警察巡逻队直扑第三条巷子口,黄云飞瞪着猩红的眼珠子跟在后面,一股凶气四溢出来,那些手下没有一个敢贴近他的。
东成富人区乃是全陵城最好的区域,每家都是深宅大院。自从耿精忠荣升团长之后,把糟糠之妻接到了东城区孙家老宅。孙家老宅本是孙县长的宅子,孙又庭一命归西之后,这里就成了荒宅。耿精忠霸占了锦绣楼之后的第二件事,就把孙家老宅收入囊中,雇佣了十多个老妈子伺候,还派了了四名警卫日夜守护。
这叫摆谱。营长有营长的派头,团长自然比营长的派头更大!耿精忠的媳妇也享受了一把团长夫人的待遇,没事的时候那些团参谋、营一级的军管家眷总往耿府跑,美其名曰陪团长夫人消愁解闷,实则是溜须拍马而已。
“队长,他们有枪!”一个警察惊惧地指着孙家老宅——现在则叫“耿府”!
耿府门前的两个卫兵显然发现情况不妙,但有耿精忠的名头罩着,想害怕都难。
“你们是?”
黄云飞阴沉地盯着耿府门前那两个不知到死活的士兵,忽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眼前一晃:“兄弟们,辛苦!黄.局长请你们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