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蓝可儿嬉笑道:“爹,他十年才敲了一次钟呢!”
“敲一次就没得敲了,老掌柜的死于鼓楼火宅!”蓝笑天举杯喝了一口烈酒,一阵咳嗽,蓝可儿慌忙给敲背。
宋远航眉头紧皱。鼓楼钟鸣响了两次,隐居在陵城的“老掌柜的”竟然知道山寨岌岌可危?敲钟告警的法子的确有些古怪,但不足以保护王陵古墓。
或者说,那些曾经以为万无一失的法门在现在来看早已被时代所淘汰,随着世人对姓氏宗族和血缘关系的淡漠,一个自以为牢不可破的护宝组织早已经千疮百孔,甚至到现在只剩下了一个传说。
宋远航沉思片刻,若有所思地看一眼蓝笑天:“您方才只说了六家姓氏,最后一个当然是宋家,他以什么为业?”
蓝笑天迟疑不语,脸上似乎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愧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蓝笑天是有难言之隐的。这最后一家当然是宋家,而且是唯一打着招牌护卫王陵的姓氏,全陵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初宋载仁处心积虑地保护二龙山王陵古墓,可以说是达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蓝可儿古怪地看一眼宋远航:“远航哥,这些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了吧?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正经事还没有办妥呢!”
“这个也是正经事!日本人和黄简人都知道二龙山有王陵古墓,如果他们达成一致的话,各取所需,二龙山将会陷入万劫不复。”宋远航紧皱眉头苦涩道:“父亲惨死之后,除了蓝伯父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些历史旧事,更无人知晓王陵古墓的具体位置。”
蓝笑天沉默地点点头。
宋远航从怀中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黑色物件:“这个是七星锁,传闻每个姓氏都会有一个,这个是父亲留下的,是开启王陵古墓的钥匙。”
蓝可儿定定地看一眼宋远航手里的七星锁,扑哧一笑:“远航哥,我也有这东西,在背囊里呢!”
“可儿,说过多少遍了?七星锁之重要更甚于其他所有东西,那是你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性!”
蓝可儿脸色一红,慌忙进闺房拿出皮囊,把里面的物品全部倒出来,刀子匕首、金枪药瓶、九节鞭、数把飞刀和西药制剂等等,从里面好不容易才找出来七星锁。
宋远航苦涩难耐地瞪一眼蓝可儿,都说女人心细如发,可她却粗枝大叶,如果不是提醒的话早就把这珍贵的信物给扔进了垃圾堆。
“远航,宋家在各业之中是最重要的一个,也是七大姓氏之中最为紧要的一个,当年大当家的曾经引以为傲,陵城内的个家族也无不对此称道!”蓝笑天正色道:“所以,大当家的才会有洛书牌,那可是记载王陵龙穴位置的关键。”
“还有白姐姐手里的那个什么定星针呢!”蓝可儿把七星锁揣在怀中说道,而脸色却苍白了几分:“只不过白姐姐的命不好,竟然在新婚……”
蓝笑天狠狠地瞪一眼可儿,蓝可儿似有所悟,把话生生地咽了下去。
“宋家终身为匪,我猜的对吧?”宋远航落寞地看一眼蓝笑天幽幽地叹息,端起就被一饮而尽,脸瞬间涨得通红。
宋家终身为匪,世世代代为匪!这对宋远航而言从来没有想到过,所以在他逃婚求学之后的数年间,对父亲宋载仁的“土匪”身份极为厌恶,甚至不惜断绝父子关系去抗争,去解脱,去麻醉。
但却是无论如何也去不掉的!
宋远航至此才明白父亲为何以当土匪而自居,也明白了父亲为匪曾经的“荣耀”。也许这就是父亲要他“子承父业”的唯一理由,只是自己并没有选择顺从,始终在心里抵触,直到父亲惨死的那一刻。
为一天匪,则一生为匪,这是人生的悲哀;选择为匪,则世代为匪,此为宋氏家族的宿命!
“远航,你……你不明白这个匪字有多么重要!”蓝笑天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思考半晌才叹息道:“大当家的为匪是家族之责所在,王陵护卫以此为荣耀,当初确定宋家的司业之际便有规定,宋家乃各族之首,以匪为主脑,以兵为辅助,以商养精兵,以医为济世,以官为沟通,以学教化人,以农促民生,七业庞杂,上通府衙,下达江湖,陵城秘藏才能保存至今,宋家居功至伟!”
宋远航摇摇头,漠然起身:“现在我才明白自己想做什么!”
“远航哥,你……不要这么悲伤了,爹比你还难受!”蓝可儿眼睛湿润,一线清泪飘散,却感到一股冷风拂面而来,再看宋远航已经推门出去。
清瘦的背影,孤独的前行。
蓝可儿也没有想到这点,那个曾经在自己的心里是如此完美的男人,在知道这个信息之后竟然在这一瞬间便垮塌了。宋家的悲哀早已注定,宋载仁所引以为傲的却是宋远航终身的耻辱,以至于到现在也不能解脱。
蓝笑天沉默地喝一口酒,望着女儿跑出去的影子,视线逐渐模糊。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一般,浑身的疲累一起涌了上来。
“老爷,您没事吧?”管家惊得不知所措。
半晌,蓝笑天才摆摆手:“迟早都要告诉他,晚一天不如早一天!”
冷风拂面,吹凉了心事。蓝可儿轻轻地抱住宋远航的肩膀,把头埋在男人的背上,竟然呜呜地抽泣起来。
“我已经决定加入共产.党游击队了,那是一支革命的队伍,依靠他或许能保护南运文物的安全转运,也能消灭那些觊觎王陵秘藏的敌人!”一声淡漠,掩饰不住宋远航内心的挣扎与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