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姑说得是个理,女孩子早晚都得走这一步,只是不像自己谈的那样知根知底就是了。别管家庭穷一点富一点罢,那倒无所谓,人常说,‘好儿不图分家产,好女不图嫁妆衣’,今后的日子主要在于你两个过。都好好干,日子能比谁孬?”妗子开导着外甥女。“我当初和你舅结婚的时候,你娘知道得最清楚,那真是一贫如洗,什么都没有!现在不也好一些了吗?只要干,不怕穷,怕得是摊个光吃不干的男人,那才真叫人怕呢!”
“咱的底咱知道,穷得叮当响谁愿意朝咱庄来,大棱不是秋菊给他换亲,也是不指望能找个女人!人家换亲,两头现在过得都不错,秋菊哪次来走娘家看不出来,不满意能有那张高兴的脸?别管自谈吧,别人介绍吧,还是换亲,出了这个庄都比这强,怕什么怕!”宝拴婶子的嘴是出了名的小刀子,任何地方都带着锋利,不过她始终比较疼爱玉莲和宝拴。
陈素娟望着闺女,心里有千句话万句话,不知怎的,一句也说不出来,时不时地看着玉莲心中难过。
玉莲睡在床上,无精打采地听着姑妈、妗子、婶娘说的每一句话,特别是听到婶娘说到秋菊给大棱换亲的事,她本想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又觉得事已至此,说出来有什么用呢?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她最亲近的人,也是最疼她的人,她不能这样装聋作哑、一声不吭,这样会伤害她们的心,会使她们心里难过,她宁愿一个人承受着痛苦,也不想让这么多的人都为自己去痛苦。她强打精神说:“您们都放心吧!我没有什么想不开的,我不想让哥一个人过一辈子,也不想让爹娘伤心才甘愿这样做的。今后是苦是甜我谁都不怪。我只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家!”她压抑不住自己的痛苦,哭出声来。
“别哭,别哭!大喜的日子不能哭,这样不吉利!”几个人一齐劝说着。
“让孩子哭出来吧!这样会好受些。”陈素娟也流下眼泪。
“大喜的日子,孩子舍不得走,哭两声就哭两声,你跟着哭什么?”王明英按嫂子吵(批评)。
“好了,都别哭了!那么多年我们老姐妹几个也难得在一块说说话,不是办事情,说什么也不能都聚到一块?”玉莲的姑妈劝着嫂子和玉莲。
陈素娟停止了哭泣,忙拿毛巾给女儿擦眼泪。
玉莲也不哭了,躺在床上翻着身,老姐妹几个劝说着玉莲,又谈了各人所知道的换亲的情况,感到身上有些寒意了,才站起来告辞睡觉。
众人走后,陈素娟端来半盆热水让女儿洗了脸,又安顿了一会,才端出水盆离开。看看天色阴得很重,担心下雨对办事不利。秦长庚也怨声怨气地说:“哎!多少年办一回事情还摊着下雨,真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