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来,再次向众位道别,高双卯和石宁两人措手不及,目瞪口呆,见又去了一个兄弟,忍不住便流出泪来。
梁丰不再罗嗦,辞别众人,携了杨文广,李达跟在后面,朝西北出发。
一路无话,只是杨文广不惯坐车,便自己骑了马跟在左右。梁丰坐得闷了,也寻思着这次去,马背上的生涯是少不了的。估计折太君也想到了,不必明说,送了两匹马给杨文广,其中也有对自己相赠之意。也就老实不客气地下车骑马练习骑术。
先前坐在马鞍上颠簸不断,不但屁股生疼,两腿内侧也是破皮水泡,疼痛难忍。梁丰一一咬牙忍受下来,不住地听从杨文广指点,调整坐姿,再到后来,策马奔跑时已经不再傻乎乎地拿屁股对抗马鞍,而是稍稍抬起,形成中空,双腿运力夹紧疾行,时间长了,不敢说骑术已经很好,但要纵马狂奔也不觉如何了。一路上也带动得李达不敢坐在少爷的官车上享福,抽空便跟着苦练马术。三人行路,倒也快活。
七八天时间。便经中牟,过郑州。绕孟州,到了河南府洛阳城里。来到洛阳城,不说观花赏景,必定要拜望的一个人,就是现下的集贤院学士,河南府尹王曾。
对自己这位半个老师,梁丰历来尊重得很。一到洛阳,风尘未洗。便置办厚礼,携了杨文广和李达来到府尹官署投递名帖拜望。
再见王曾,见他依旧神情肃穆,一点没有心里不平衡的样子。严肃中不失亲热地在内院接待了自己同杨文广。
“喝茶!”王曾道。
自从流行了梁丰的清茶,这大宋也不知节约了多少时间,不再浪费在那些无聊的煮茶、点茶上面。
“玉田,你的新闻。老夫已经尽知。虽然过于莽撞,但也未必不是好事。我朝自来西北不稳,去能不能做些事情,比起在京城经营一隅,不可同日而语。”王曾笑道。
“谢相公指点,学生还是稚弱了。弄不过那些人!正好出来躲个清净。”梁丰也笑道。
“嘿嘿。你这话里有话啊,遮莫不是说老夫也同你一般稚弱么?我也来这里躲清净来了?”
“学生岂能同相公比较?相公是大义在前不苟利己而已,学生是考虑不周乱放厥词,当然,咱们都活该倒霉!”最后一句话把王曾真心逗乐了。
“之前你的书信。老夫已经过,有几分道理。只是这排兵布阵之事。我却端的是个外行,身边也只有这几万禁军拱卫西京。不过好在元辅堪倚,暂时还没操心到那个份上。只是已经依着你的主意,提醒军中加紧操练罢了。唉,只盼用不上那些兵士,才是社稷之福啊!”
梁丰听到王曾这样的态度,实在不爽。连这老头都如此畏战,整个大宋的文臣思维可想而知。虽然自己足够尊重王曾,但遇到这种原则性的话题,还是别含含糊糊和稀泥的好。当下答道:“相公此话,学生不敢苟同,《司马法》有云‘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诚不诬也!更何况当今天下,还远未到天下太平的地步。不过以钱买个无事罢了。相公,俗话说欲壑难填,这豺狼吃羊的胃口,岂是送只兔子便可填饱的?兔子倒是不少,可送得多,它反而吃得更多,胃口越大,野心越大。早晚还是要来吃羊的!”
王曾默然,半晌道:“你说的有理。那老夫便打叠精神,先替西北做个表率吧!”
能说到这一步,已经算是王曾有些开窍了,不可操之过急。梁丰就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说些朝廷琐事。涉及这些,王曾的原则性倒强了,因为已经被贬谪的缘故,更是不该说的绝不乱说。不过倒好生夸奖了《汴水闻见》一番,说是别开生面,令人不舍释卷。
梁丰盘桓两日,又辞别王曾,继续赶路。
路途越往西北,渐渐地就越发难走起来。此时的西北,已经历了中原历代王朝开发过度的缘故,风沙渐大,植被渐稀,干燥程度,比起河南来,不可同日而语。
吃白面馍,喝羊杂汤,辗转一个多月的路程,梁丰的两胯磨出厚厚老茧,终于到了永兴军大本营,京兆府长安城。
自己现在是部队编制,又只算得个芝麻绿豆小官,还没资格向地方政府报道,直接便去了永兴军节度使王德用的驻扎地延州。
延州城与党项近距离对峙,除了前沿还有个庆州之外,就数它离敌人最近,又是辎重、粮草集散之地,战略地位之重要性不必多说。故而延州各种风貌,与内地迥然有异,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连当地百姓也多了十分的彪悍之气。来往军士居多,关西大汉,昂首挺胸气势不凡。梁丰还不用报到,光着路上那些军士的气质,就知道王德用治军之能。
来到行辕,梁丰和杨文广都是一阵的心潮激动。
收拾起紧张心情,去向老军招呼通禀:“烦请通禀,承议郎,领武骑尉,判永兴军军巡使梁丰,前来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