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明的科举制度,乃是三年一次大考,这意味着什么?
这就意味着,我大明每三年便会有一批学子完成了学业,在等着当官。
不腾出一些官位来,他们怎么安置?”
但是崇祯皇帝的话明显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谁管他们怎么安置,现在老子不是在这朝堂之上站着呢吗?至于那些刚刚中了进士的小菜鸟们,让他们慢慢熬去,不好好在六部打杂怎么行。
再说了,等到六年一次的京察到来,势必要清理掉一批让人看着不那么顺眼的官员,到时候就安排出去一次,正好又有新的菜鸟进士补充进来当苦力,岂不甚美?
崇祯皇帝看着御阶下的官员们或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或是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心中暗笑之下又接着说道:“当然,这事儿跟朝堂之上的众位爱卿没什么关系,这个大家心里都明白。
可是众位爱卿却想的差了。
京察不仅与众位爱卿有关,也不仅仅是与诸位爱卿本身的察举有关,而是关系到了诸位爱卿以后是不是有着足够的好处。”
见底下的官员们开始流露出一副关注的神情,崇祯皇帝知道这下子要下猛药了。
说别的,对于这帮子老油条的用处不大。但是说到事关他们己身的事儿,那这些人可就上心的很了,然面崇祯皇帝却是话头一转,接着道:“为什么要讲究吏治?到底是为了什么?”
崇祯皇帝一个人已经说了半天了,眼看着再没有人发表下意见,就该惹得崇祯皇帝不开心,温体仁便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官吏既为辅佐天子以牧万民,则不可因扰民而乱国。
不论是强汉之时的举孝廉,亦或是后来的九品中正制,乃至科举,都是为了选出合格的官吏来辅佐天子。
然则有人百样,官有千种。为官之后坚守本心不易,许多人因此而堕落,贪腐害民之辈层出不穷,此为京察之根本原本所在也。”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道:“温爱卿所言极是。咱们便以贪腐的官员来说罢。
人家好歹贪到了,或者送给了朝堂上的诸位爱卿一些,可是终究是他们自己落下了大头,这个没错吧?
可是底下的人胡来,最后倒霉的,却又多半是朝堂上的爱卿替他们背了黑锅,这事儿你们心里就没有想法?
再者说了,底层的官员可能看不到向上升的希望,自觉得没有去搏一搏海外封地的希望,所以各种各样的贪腐之事频出不穷。
但是如果因为被下面的人给连累得诸位爱卿也没有希望去搏一搏海外的封地,孰轻?孰重?”
其他人倒还好说,温体仁和施凤来,外加六部尚书心中的想法可就不一样儿了。
他娘的,老子是有希望的啊,你们有没有的老子不管,但是老子有就行了啊。
你们在底下乱搞惹得大老板不高兴,你们掉脑袋,老子也得跟着吃瓜落,凭什么啊?
这个不能忍!怼死这帮孙子!
不就是当官的么,大明朝排队等着当官的多了去了!
有了海外封地这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大明朝堂上的官员们顿时感觉自己又找到了人生的方向——谁不想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份偌大的家业?
留的够多的话,哪怕是后代败家也能多败几年不是?
更何况,陛下前前后后的表现已经说明了,只要不是在大明对着大明的百姓乱来,在海外封地上怎么搞那可完全是没有人管滴。
这事儿想想就开心。
没有了京察,没有了东厂和锦衣卫那些孙子们整天的吓唬人,这小日子简直要多美有多美。
而且现在很明显的例子已经有了,而且不止一个,而是三个。
现在全天下谁不知道唐王、庆王、秦王这三个原本都是被当成猪养的家伙现在已经是炙手可热的实权王爷?
虽然这三个家伙还没有自己去打下一片封地,可是人手都招募好了,眼看着成行的日子也近了,这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等这三个渣渣们真的成了实权封王,国内的其他藩王能不眼红?到时候这万国堪舆图上一划拉,好地方可就剩不下多少啦。
所以说,打钱要趁热。
趁着海外还有大把的好地方之前,先给皇帝卖命,然后给子孙后代换一份家业,这个没毛病。
可是眼前出现了拦路石——那些在下面胡来的官员,他们搞出来问题,无疑会让自己在皇帝那里的印象分降低。
而后果很可能就是自己失去了购买海外封地的资格。
自从土木堡之后就觉得天老大地老二自己能排老三的大明朝堂众臣们不满了。
这回没说的,必须要支持皇帝,必须要严加整治,最好让自己这一届的内阁和六部成员人人都能捞到一块儿封地——唯一可惜的就是黄立极了。
刚才房壮丽和温体仁已经隐晦的表示了反对,现在也不好突然间改口,但是没关系,原本就是阉党成员的张瑞图先跳了出来:“启奏陛下,臣以为吏治一事,关乎江山社稷,必当从严而治。
原本陕西之地不过是大旱而已,国库与陛下内帑皆是出了银子购买粮食以用于赈济,然则陕西之地依然有百姓作乱,何也?
微臣以为,正是由于陕西的部分官员贪腐无度,部分官员无所作为,这才致使酷吏盘剥过甚,以至于官逼民反。
正因如此,京察一事,不仅要查,而且要严查才是。唯有民间安定,大明才能安定。
但凡此时盘剥过甚者,微臣以为可以重启太祖高皇帝所设的录皮实草之刑。”
内阁的施凤来、来宗道、杨景辰、李标、钱龙锡等纷纷表示站出来附议。
温体仁给了张瑞图一个干的漂亮的眼神,房壮丽也投去了感激之色,温、房两人一起就坡下驴的躬身道:“臣亦附议。”
京察重新变成每三年一次的规矩,就算是这么定了下来。
可是崇祯皇帝搞事情向来是不嫌事儿大——再大也不过是把自己往煤山的那棵歪脖子树上一挂罢了。
沉吟了一番后,崇祯皇帝便接着道:“此番京察,四格、八法,务必要严格执行,锦衣卫和东西厂从旁协助,只许看,不许插手。
但是一旦有下面的官员们妄图威胁、谋害下去的御史,锦衣卫可以提供必要的保护。”
……
房壮丽和陈于廷心中已经是一片凌乱了。
原本就已经打算好好的清查一番了,可是崇祯皇帝又借着保护的借口,光明正大的把厂卫也给弄出来了——这万一谁有个亲戚要暗中保护一下什么的,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