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问当然还是只有宁摇碧来回答:“回娘娘的话,臣不知!”
淳于皇后面如寒霜,冷笑着道:“二姐寿辰时就收到了消息,瞒到今日——你会不知道?!还是宁戡和你说了,要等到你们想说的时候,本宫与圣人才能知道?!”
宁摇碧平静的道:“臣确实不知,只因父亲说了,兹事体大,必须当面禀告圣人与娘娘!”
淳于皇后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想说什么又住了口,半晌才冷冷的道:“也就是说,你们夫妇今儿个过来,除了告诉本宫,本宫的一个皇孙死了,外甥重伤——仲崇圣也死了!除了报丧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娘娘圣明。”宁摇碧很是干脆的道,“臣无能,不能为娘娘分忧!”
“真是混帐!”皇后气得抬手把凤座畔的茶碗扫落地上,怒道,“本宫虽然一直觉得小三郎心太大了点儿!可到底是本宫的血脉、是圣人的孙儿!更是我大凉正经册封的郡王!结果却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西域——而你过来报丧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说?!”
皇后如此大怒,卓昭节心头惶恐,宁摇碧却依旧平静,道:“臣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他这么冷静,淳于皇后瞪了他片刻,居然有点束手无策——纪阳长公主还在呢,虽然延昌郡王出事,头一个要怀疑的就是真定郡王,作为一直站在真定郡王这边的雍城侯,还是这回的正使,嫌疑就更大了,但长公主还在世,只要没有铁证,嫌疑就只能是嫌疑。
尤其去年宁家大房才出了事情,长公主当时就凶险过一回,任谁都知道现在二房也出事儿,那等于是活活逼死长公主了。咸平帝是绝对不会做出逼死对自己有大恩的胞姐这样的事情的,否则这位圣人也不会纵容着淳于皇后善妒和干涉朝政了。
——咸平帝再纵容皇后,也不会容忍皇后明着对付纪阳长公主。哪怕圣人同样怀疑雍城侯杀了延昌郡王,只要没证据,也不成!
这一点皇后心里很清楚,咸平帝虽然没有妃嫔,又任凭皇后干涉朝政,但这并不意味着皇后当真可以为所欲为,这大凉天下的至尊,到底还是咸平帝,而不是淳于皇后!
现在雍城侯还没回来——而且雍城侯也受了重伤,几乎死去,重点在于,雍城侯受重伤的地方不和唐缘在一起不说,甚至还在唐缘身死前就受到了伏击,单凭这一点,皇后就知道宁摇碧此刻为什么这么冷静了!
要么唐缘之死和宁家没关系,要么就是宁家有把握连帝后也查不到宁家头上去!
这样的话雍城侯遇伏倒是还要给个交代呢……
纪阳长公主为了长子连欧家满门都迁怒上了,更不要说她最心爱的小儿子,就算这件事情是太子做的,恐怕长公主也不会善罢甘休!
皇后感到有点头疼了。
她定了定神,敛了怒火,道:“那么你都知道些什么?”
“臣只知道如今父亲已经带伤上路,日夜兼程赶回长安。”宁摇碧不假思索的道,“而且延昌郡王身死已有多日,东夷山到长安万里迢迢,当时正逢暑热天气,东夷山中没有足够的冰,加上郡王死的……所以,郡王骨骸已经先行火化……”
淳于皇后气得捶了下小几:“谁给你们这样自作主张的胆子?!堂堂皇族居然在东夷死无葬身之地?!虽然你们素来帮着小四郎,但这样对待小三郎!是一点也不把本宫和圣人放在眼里了吗?!”
宁摇碧平静的道:“娘娘误会了,实是考虑到郡王之死……有碍圣听圣观,这才不得已为之。”顿了一顿,他含蓄而郑重的道,“延昌郡王乃太子爱子,这么做也是为了不让太子殿下太过悲伤。”
这话等于是明着说延昌郡王死相不好了,淳于皇后心头一跳,道:“小三郎……是怎么死的?”
“郡王死于一名女刺客之手。”宁摇碧沉吟着道,“刺客假冒隼奴,趁着郡王传隼奴入屋预备送信时,身边只得一个使女伺候,侍卫都被警告不许靠近……等发现时,郡王已经伤重而死,刺客却不翼而飞!而之前的隼奴也被发现勒死在草丛里。”
伤重而死,虽然宁摇碧说的含蓄,但淳于皇后一听便听了出来,唐缘很有可能是被人动过刑才杀死的。尊贵的皇后娘娘脸色顿时难看无比!这是赤.裸.裸的打着皇室的脸啊!
只是皇后心念一转,又疑惑起来:“这事儿乍一听很像是小四郎或者宁家做的,只是按着如今的局势小三郎不死,也未必会是小四郎的对手了。既然如此,他们还下这样的手做什么?”
无论是哪个朝代,谋害皇嗣总归是大罪。而一个诛杀兄弟手足的皇室子弟也是不能让长辈满意的——真定郡王不精明的话也入不了帝后的眼,宁家二房更不糊涂。
这一个外甥和嫡孙都是皇后看着长大的,对他们的为人与性情再清楚没有。此次西行,雍城侯要说为难唐缘是可能的,要说杀了唐缘,甚至不是“意外而死”还是明摆着的虐杀,这实在不是雍城侯会干出来的事情。
即使唐缘一死,等于提前宣告了真定郡王的储君之位彻底的无可摇动,但雍城侯却等于是把自己陷入到了彻底的死地去了。因为这件事情假如是真定郡王做的,皇室不会让皇孙彼此相残的丑闻传出去,只会选择让雍城侯来顶罪——算成宁戡自作主张谋害皇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