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之松了口气,道:“这是应该的。”
“既然如此,明日我便会说明此事,前往月氏。”雍城侯说完事情,便端茶送客。
送走唐慎之,他又先后单独请了延昌郡王和淳于桑野来告知此事。
对淳于桑野自然是三言两语叮嘱过了便算,对延昌郡王则是这么说的:“义荣侯温文守礼,我倒不担心他,只是淳于家的十三郎年少飞扬,跳脱了些,我走之后,恐怕难有人弹压得住他。这却交与郡王了。”
延昌郡王脸上顿时露出为难和怨色,淳于桑野一没爵位二没资历,论理他一个郡王要弹压此人很容易,可谁叫淳于桑野是皇后的娘家人?这次到西域来还是圣人亲自点的!本来他就在祖父祖母跟前很没脸了,要是再把祖母的娘家人得罪,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要是不得罪,淳于桑野当真弄出点儿什么事情来,还不都算在他头上?
然而正使一走,三位副使里论爵位和年纪都是他最长。雍城侯不把淳于桑野托付给他反而是故意看他不起了。
延昌郡王只能按下怨意,道:“好。”
只是事情还没完,雍城侯非常信任的要把仲崇圣也托他留意些——延昌郡王自然不敢给他打这个包票,一再强调自己年轻,建议要么雍城侯这次别去月氏了,要么……索性把苏史那留下来负责?
两人推来推去半晌,雍城侯才勉强答应把苏史那留下,但也是从旁协助延昌郡王……
这就是把招降之后的事情全部压在延昌郡王身上了。
唐缘心里恨得紧——他知道真定郡王一派都在提防着他搅扰招降一事,如今仲崇圣投降得快,眼看大功在手,从上到下怕都不愿意被他摘了果子,可为了防止太子给了他什么杀手锏——毕竟这父子两个筹划日久,雍城侯索性来了这么一下!
所谓的要送妻子骨灰回月氏故乡,申骊歌又不是新故之人,她都死了多少年了?雍城侯父子也没提过这个事情!现在公干着倒是忽然要跑去办私事——这也太荒谬了!
雍城侯能力只能算中上,不能算多么能干厉害的人,但一向做事认真。之前时未宁要同行时,这位君侯都不太高兴,更不要说郑重的招降……他这个正使把上上下下一座山丢下独自去埋他死了十几年的发妻了。
摆明了是才向长安禀告了一切顺利,先把真定郡王一派的功劳给说明了,跟着把事情往他手里一塞!这样不出事的话,横竖大头功劳也是真定郡王这边的,出了什么事情呢,就都算到延昌郡王头上,用这样的法子,好让他不敢有所动作!
对于雍城侯的打算,延昌郡王心里清楚得很,怨恨之余,却暗暗冷笑——此番之事,是太子与他隐忍数年筹划而成,若是这么容易就被雍城侯将住,那太子也太过无用了些!
所以他虽然心里极恨雍城侯,此刻却还是恭敬而谦逊的与雍城侯告别。
回到自己的住处,延昌郡王脸色迅速铁青下来,他叫来一路伺候自己的使女,这个使女容貌不算美貌,但即使如此,今日宴上,延昌郡王也没让她露面,免得被人要走。可见延昌郡王对她的重视。
使女进来看到他的脸色,乖巧的斟了一盏凉茶捧上:“婢子听说郡王方才去见了雍城侯,正想着打听打听。”
“有什么好打听的?”延昌郡王接过茶喝了一口,冷笑着道,“他拿了个要送亡妻骨灰回月氏安葬的理由,明儿个就要走,接下来,把事情都丢给孤!”
使女一怔,随即笑了:“这样不是很好?这样郡王不就在这儿当家作主了吗?”
“不要说废话了!”延昌郡王显然心情很不好,低喝了一声,道,“真是可笑,仲崇圣投降得如此之快,虽然是情理之中,然而也不可不防!至于淳于十三,别看他一直围着时大娘子转,这小子找起麻烦来,尽得宁九真传!义荣侯大概是最省心的一个了,但他是宁九的表舅子!这些人会因为雍城侯一走就听孤的?别是雍城侯发现了什么,打算一走了之,好推卸责任给孤罢?”
他发泄了一番,盼望的看向了使女,“走之前,父亲让孤听你的安排走……却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使女淡淡的笑道:“郡王不必担心——婢子方才那么说也是有缘故的,按着太子殿下的计划,正需要对外头的人动些手脚,雍城侯走了,郡王做主,这正是机会!而且雍城侯即使事先求得圣人准许趁此次西行办私事,总归也是正使,这里出了事情,说怪郡王,难道就能怪了?到底还是正使首当其冲啊!”
延昌郡王沉吟片刻,道:“孤明白了……”
“只是淳于十三恐怕会盯紧了郡王。”使女提醒道,“他是后族之人,虽然官职不高,却与郡王一样同为副使,而且也要顾及皇后娘娘……此人也并非讲理的人,若留在山上,怕会有变故,雍城侯走后,郡王还是设法把他引开的好。”
“引开吗?”延昌郡王一想,道,“这个不难,时未宁在山下没有跟上来,淳于十三这两日已经有点心神不宁了,等明日傍晚,你去安排给时未宁找点麻烦,再让人上山来报,淳于十三必然会强行下山去看!而这几日为了防止变故,天黑之后山上山下再不通行,这样可以将他留在山下至少一夜。”
使女点头:“一夜虽然不长,然而只要郡王拒绝时未宁上山,淳于十三不放心之下,必然会选择在山下陪着时未宁。”
“让他去陪罢。”延昌郡王冷笑了一声,道,“一个夯货罢了!咱们再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