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转到科考上倒是活跃了几分,宁瑞婉因为同情任慎之的经历,连带着对卓昭节也温和了不少,宁瑞澄倒是和卓昭节聊了几句游氏兄弟的学业,想到怀杏书院,却惦记起了自己的儿子:“我家大郎今年也有十二了,是个省心的孩子,极是用功的。他祖父也说怀杏书院好,本拟去年就要送到秣陵去,奈何崔山长的身子骨儿已经不大好了,据说接下来是书院里的田先生接任山长……然而这田先生又道门下弟子已经不少,教不过来,只能先等一等了。到明年若还是不能去,却只能送到长安来了。”
“崔山长这两年身子骨儿是不大好了。”卓昭节点头,“两年前那会儿,他甚至连嫡亲侄儿都送到了长安,就是住在光福坊里崔山长从前仕宦长安时置办下的宅子里的那位崔郎君,上一科里中了二甲,我听说殿试之后仿佛授官也是翰林修撰的?”
宁瑞婉咦了一声,道:“二甲吗?多少名?怎么也进了翰林那清贵地儿?”
卓昭节还没回答,宁瑞澄先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没听九弟妹说,那是崔山长的嫡亲侄儿,你想想这朝中多少人是怀杏书院出来的,又有多少人是崔山长门下出来的?”
这样说着,宁瑞婉立刻释然了。
崔南风虽然人不在朝中,可他一生说句桃李满天下决计不过分,翰林修撰虽然清贵,实际上也不过是六品小官,这点儿面子不必招呼,就有门生故旧会照拂——尤其时斓至今没有致仕呢!
这可是崔南风的同门师兄!
宁瑞婉羡慕的看着卓昭节:“明年有风传是时相主考,不管是不是真的,但你那几位表兄弟只要过了会试,料想就都能有个好前程了。”
殿试是圣人亲自主持的,而圣人上一科为了嘉奖时斓的忠心为国,直接点了会试中并非头名的时雅风为状元。圣人这么肯给时斓体面,看他的面子照顾照顾游若珩的子孙有什么不可以?更别说游家那几个郎君还有卓昭节这个姊妹,把纪阳长公主最心爱的小孙子宁摇碧迷得言听计从的主儿,宁摇碧也是能在殿试上使上劲的人。
而祈国公府若没倒,许怀玉中榜后,宁瑞婉当然可以求父母设法说情——即使求不动长公主,通过延昌郡王求到太子跟前总归没问题的,到底宁瑞婉是太子长媳、延昌郡王妃的嫡亲表姐,她的夫婿也可以算成延昌郡王以后的自己人呢。
但现在国公府倒了,因为宁顺忠的事情,兜兜转转的却是与延昌郡王那边划下罅隙来,如今只能指着二房这边,然而听卓昭节一说,单是她的娘家明年下场的就有好几位了,二房哪儿照顾得过来?
卓昭节当然不会按着自己的兄弟给许怀玉让路,所以许怀玉明年即使考中了,真正的前程也只能自己来了。
“这些如今还不好说,不过我想四姐夫前两次下场试手,明年也到了蟾宫折桂的时候了。”卓昭节微笑着道,她还真不怎么担心游炽、任慎之这些人,一来年轻二来课业确实都不错,再说他们又没有一个处处挑剔着女婿不是的岳母,若是明年没中,在卓家继续住着继续读书预备再下一科就是了,卓芳礼和游氏还没小气到看侄子外甥在自己家里多吃了几年饭就不痛快的地步。
宁瑞婉虽然对于丈夫明年到底能不能中心存犹疑,然而好话总归是想听的,就谢了她,跟着吐露心事道:“我如今最急的其实还不是这个,我最急的,还是……我这肚子,怎么也不争气……”
卓昭节微微一愕,倒不是没想到宁瑞婉现在把子嗣看得比丈夫出人投地还重要,而是宁瑞婉肯在自己面前说这个,可见方才这么一番谈话下来,三人关系倒是大进了一步。
就听宁瑞澄皱着眉道:“我上回给你找的方子都照着吃了不曾?”
宁瑞婉道:“都照着吃了,日子……日子也是你说的,可你看我如今不是还是……”
“按说不应该啊。”宁瑞澄闻言,也有点担心,道,“出阁之前,每个月母亲都请太医给咱们诊脉的,出阁前的调理咱们两个都一样,你看我如今不是有了亲生的二子一女?怎么你……许怀玉可曾看过大夫?”
宁瑞婉苦笑着道:“你道他为什么不肯踏咱们家的门?还不就是我出阁之后两年不见动静,母亲立刻疑心上了他,有回过节他陪我回来,母亲提前请了两位太医等着……本来他还以为是母亲关心他呢,后来看只给他一个人看了脉,这才明白是母亲怀疑他……那回回去后,他还是头一次和我发火!那以后凭我怎么说,他也不肯陪我回来了。”
卓昭节虽然早就听说欧氏看不起四娘的夫婿,但还是第一次听宁瑞婉亲口说出,暗道这欧氏自恃门第,做的也太过了,若是换作了自己的母亲游氏,即使同样看不起许怀玉,场面上总归也不会太让人难堪了去,毕竟传了出去徒然让人笑话自己自降身份与个小辈计较,何况女儿又还没和离,先把女婿得罪了,这不是给自己女儿找不痛快么?
宁瑞澄不管心里怎么想,总归不肯当着卓昭节的面说母亲不好的,轻斥宁瑞婉道:“你说这些干什么?母亲还不是心疼你才这么做的?不然外头那么多人,母亲为什么就请了两位太医给许怀玉看?”
说了宁瑞婉,这才继续道,“那许怀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