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昭节暗松了口气,心想这媳妇果然不好做。
既然把这话说开了,长公主也就放了心,缓和了脸色道:“这山庄的路难走,白日里九郎要读书,你一个人在丹葩馆那边无趣,左右二房里也就他们父子两个,你公公那边有老人伺候,是不要你操心的,九郎的事儿呢也不必你成日都在那里看着,得闲也可以趁着都在翠微山,和娘家多走动走动。你那祖父敏平侯,为着颐养不是长年住在这儿?平常也没地方见。”
“谢祖母。”卓昭节忙道,“不过孙媳既然进了宁家的门,自然就是宁家人了,自是要以伺候祖母为上的。”
“本宫如今年纪大了,倒更喜欢清净。”长公主淡淡的道,“要说晚辈,也就喜欢九郎过来说一说话儿。你又不是本宫带大的,虽然用心,但经历放在了那里,说的话很难叫本宫贴心与入耳,反倒你也紧张。如此本宫与你相处,大家都累,索性你到旁处走一走,隔个五六日来一回,也就差不多了。”
长公主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卓昭节自然也不能继续留下来尽孝心——其实这也正中她的下怀。
左右这位金枝玉叶的祖母冲着宁摇碧也不会不护着二房上下的,卓昭节自己娇生惯养长大,出阁之后又叫夫婿捧在了手心里。这种讨好长辈的事儿做久了也是真心累。
难得长公主这样真性情,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不要她在面前,那是正好。
何况长公主还明说了让她可以多回娘家,卓昭节觉得今儿小心翼翼的跑了一回曼徊山庄实在是赚极了。
当晚安置时,卓昭节就和宁摇碧说了这件事情,宁摇碧何等聪明,立刻就听了出来,长公主这么说,还是觉得卓昭节太过美貌,自己对这妻子太痴心。怕辰光一长,自己又把心思移回妻子身上,荒废功课,而且白日都把卓昭节打发出去,这也是逼着他收回那一天就看一个时辰的打算,要他整个白日都正经进学。
他脸色变了几变,到底只能冷哼了一声:“定然是父亲到祖母跟前去说了嘴!”
对着正当壮年、素来安康的雍城侯,宁摇碧可以毫无忌惮的想气就气、想忤逆就忤逆,左右雍城侯就他一个儿子,还与大房有仇怨,再怎么恨这独子不肖,却不能不忍气吞声的为他劳碌。
在宁摇碧想来,这是雍城侯欠了自己母亲的,忤逆这个父亲他一点压力都没有。
然而长公主就不一样了,一来这祖母年纪大了,禁不住发作;二来打小他是被这个祖母宠大的。在母亲申骊歌去世之后,长公主完全取代了申骊歌的角色,她是真心疼惜这个幼孙打小没了生母,宁摇碧实是不忍伤祖母的心。
所以心头怒火都冲着雍城侯而去,立刻就琢磨起来最近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把雍城侯再气上一气。
卓昭节虽然觉得有些委屈,但也觉得从纪阳长公主的角度和目前局势来看,督促宁摇碧上进是很有必要的,就劝说道:“祖母到底是为了你好,其实你好我不也就好了吗?左右你如今白日里要看书,我留在丹葩馆里也没什么事情,祖母体恤,让我可以多回娘家几趟,尤其是我祖父那儿……我想从明日起我还是把冒姑留下来主持事情,若有她处置不了的,还要你帮着做个主。”
宁摇碧揽着她,叹了口气,道:“这事却是我连累你了。我不肖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一进门,倒全成了你的不是。”
“这有什么奇怪的?”卓昭节抿嘴一笑,“早先八哥说我,可是‘都是宁九把你带坏的’,谁家的骨血谁家疼爱,舍不得说自己家骨肉,自然是说媳妇、郎子更顺口罢了,其实夫妻本是一体,你金榜题名,那荣耀难道我没份吗?”
宁摇碧被她这么一说,倒也将心头郁闷去了几分,含笑道:“好昭节果然是体贴……罢了,既然如此,那趁着避暑这些日子你多回娘家走动也好,只是每日须得早些回来,免得我担心。”
卓昭节主动在他腮边吻了吻,道:“自然如此,你读书,也可要用心点。”说着就想起来,道,“你自己这么读成吗?师傅怎么办?”
“不妨事的。”宁摇碧不以为然道,“如今是先把从前学的温习起来,过上几日再到苏太师那儿去……我是拜过他为师的,只是后来太过贪玩,把他气得不肯见我而已罢了。”
苏太师虽然位列三公,但有纪阳长公主在,料想宁摇碧重新登门求教,他也不能当真拒之门外。
卓昭节听说是文官之首的太师指导,也就不担心了,遂与他说了几句情话,亲热一阵,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