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事出突然,赫四娘与赫五郎被扶起来已经都受了点轻伤,赫四娘手掌撑在一块摔脱屏风的云母石上,划了一道小口子,赫五郎倒没碰着琉璃、云母等物,但膝盖恰好撞到了屏风底座青了一大块——这对姐弟对自己的伤都不在乎,倒更惦记着弄坏了卓家的东西。
卓玉娘听他们拐弯抹角的打探被摔坏的屏风价值几许,姐弟两个都是神色惴惴,哭笑不得的道:“你们两个没事,咱们就谢天谢地了,没见方才三嫂都差点跳起来了吗?一架屏风又算什么?”她这么说了之后,忽然想到卓昭节才是四房的人,她才和这个堂妹和好,不免觉得自己这话有点越俎代庖,怕再生罅隙,面上就有些讪讪的。
正好卓昭节站到内室的门槛外将赫家姐弟的伤势告诉了赫氏转回来,闻言接话道:“六姐说的极是,再说这也不是旁人的东西,咱们的三嫂不也是你们的嫡姐吗?这东西可是你们嫡姐的,我看三嫂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管那屏风,一直听着你们无大事才缓下一口气呢!”
赫四娘闻言却仍旧愁眉不展,与赫五郎对望了一眼,道:“可母亲来了咱们要怎么交代呢?”
赫五郎也失望的道:“今儿个跟母亲求了多少辰光母亲才肯带咱们出门的……”
“之前母亲说,若这回出门惹出任何是非,往后定然再也不许咱们出来了!”赫四娘眼眶渐渐红了,很可怜的看着卓玉娘、卓昭节,“两位卓姐姐,这是咱们头一次见着呢,看来,这一见,就是永别,哦不,反正,咱们以后再难见到了……”
赫五郎暗中踩了赫四娘一脚,叫她将那不吉的“永别”改了,这会自己就作出惆怅之态来,道:“可怜咱们大姐,如今本来身体就不好,若是再知道我与四姐要受责罚,恐怕心中挂念,唉……都是咱们不当心,才到这儿就惹了事情……”
赫四娘继续道:“眼看母亲那边就要过来了,若晓得这事,咱们两个定然要被打发回去,下回恐怕也难过来探望大姐了!”
“大姐如今身子不好,怕是最盼望咱们在这儿陪她的……”赫五郎幽幽的道,“只可惜咱们自己不争气。”
……赫家五郎君,你确定咱们才小产的三嫂赫氏如今有多少精神听你们滔滔不绝的说东说西?!
卓玉娘和卓昭节均是一阵无语,却又不能不安慰道:“蒋夫人观之温柔可亲,料想不至于就这么责怪两位的,说起来咱们才有不是之处呢!祖母着咱们陪你们过来探望三嫂,竟叫你们在这儿受了伤!”
“……”就见赫四娘与赫五郎对望了一眼,忽然异口同声道,“既然咱们四个都要挨罚,不如彼此把帐消了如何?”
卓玉娘和卓昭节一愣,道:“什么?”
赫五郎飞快的道:“反正现在屏风不是移走了吗?地上也打扫过了,不如再寻个屏风来放着,咱们就当没有这回事!一会长辈们来了,四姐你把手缩在袖子里,难道谁还来拉着你的手看看不成?至于我……我揉会就好!”
赫四娘也一是脸赞同,用力点头道:“那个屏风,回头折价求大姐给咱们出了吧,大姐向来最疼咱们了!”
卓玉娘脸色精彩无比,正要说话,赫四娘眼眶又是一红,道:“这位卓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咱们到侯府来?”
旁边赫五郎亦委屈道:“咱们家门第不高……”
“侯府的姐姐自是我高攀不上的,看来是我太孟浪了。”赫四娘闻言,就要掉泪,“这姐姐还能喊吗?”
“……阿杏!”卓昭节见卓玉娘欲辩无言的样子,暗吐一口血,扬声道,“今儿这里什么都没发生,不过是咱们看原本那昨屏风不好看,另外换了一座,知道吗?”
她这话虽然是对阿杏说的,但里里外外的人都是从头听到脚,哪里不清楚这话的意思?
当下里头有人私下告诉赫氏,赫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忙打发人出来叫卓玉娘和卓昭节到门口,道:“两位妹妹别理会他们,这两个人最罗嗦不过,我没出阁时见着都要躲的,这事儿一会我来和母亲说罢,不能怪两位妹妹,是他们自己不当心!”
赫四娘和赫五郎这会正站在卓昭节身后踮着脚竖着耳朵偷听,闻言赫五郎跳脚道:“大姐,咱们可是一母同胞,你怎么能不帮我们?”
“大姐这会就嫌咱们罗嗦了,咱们还不是看大姐你如今躺在榻上无趣得紧,这才特别和大姐说些趣事儿?”赫四娘也感到非常委屈。
“咱们这可是一片苦心!”
“大姐自出阁后就不疼咱们了……不对,咱们生下来大姐就已经出阁了……”
“所以大姐不疼咱们也难怪……”
“也不念一母同胞的份上……”
“可怜咱们千里迢迢……哦,是起早贪黑的过来探望大姐,不想大姐这样对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