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之下,陆旭显然是被吓坏了,有心要说几句硬话撑住场面,可话到了嘴边,却愣是没胆子说将出来,也就只剩下支支吾吾的份儿了。
“罢了,尔这酸儒根本不懂军务,本将也懒得跟你计较,回去老实待着,且看本将如何轻取南召好了。”
王世充不屑地瞥了陆旭一眼,懒散地挥了下手,有若赶苍蝇般地便下了逐客之令。
“下官告辞,下官告辞。”
陆旭一来是真被吓惨了,二来么,一听王世充似乎另有取城之妙策,也自不敢再端出甚盟友的架子,慌乱地行了个礼,狼狈不堪地便退出了中军大帐。
“哈哈……”
将陆旭打发走了之后,王世充与段达会意地对了一眼,几乎同时暴笑了起来……
“报,禀大将军,新野沦陷,张恒将军所部全军力战而亡,满城百姓皆遭南梁军屠戮殆尽,如今贼军已兵发邓州,请大将军明示。”
从荆紫关到淅川城的坎坷山道上,程咬金正自率部艰难地行进着,却见一名报马从东南方向疾驰而来,一见到程咬金的面,紧着便是一个滚鞍下了马,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混蛋!”
这一听张恒战死,程咬金的脸色当即便难看到了极点,没旁的,身为军中核心高层,程咬金又如何会不清楚张恒是何许人,他此番之所以率部一路急赶,为的便是要去救援张恒,却不曾想到底还是迟了,一想到张君武的怒火,饶是程咬金素来胆子肥,也自不免为之心慌意乱不已。
“去,将李仲文给本将唤了来!”
心慌归心慌,程咬金到底不是寻常之辈,自不会因此而忘了正事,只略一沉吟,便即挥手下了道命令。
“诺!”
程咬金的命令一下,自有一名随侍在侧的亲卫紧着应了一声,匆匆便奔向了后队,不多会便见官拜右威卫中郎将的李仲文匆匆策马赶到了中军处。
“末将参见大将军。”
自打在蒲城决战中率部归降了张君武之后,李仲文一开始并未受到重用,就连帝国西、北两线大战都不曾受命随征,而是被闲置在了长安城中,然则在屈突通谋逆一案中,因其严词拒绝桑显和的拉拢,并及时将此事告知了杜如晦,算是有了平乱之功,这才得以复出,此番更是被任命为程咬金之副将,有了进一步上升之空间,对此机会,李仲文自是珍惜得很,也有心要跟程咬金这位天子爱将搞好关系,于行礼间,自是格外之恭谦。
“免了,新野已破,张恒将军战死,贼军正在狂攻邓州,事已急,吾意已决,自率骑军先行一步,尔督率步军轻装赶路,务必在三日内赶到邓州!”
程咬金心急如焚之下,自是无心跟李仲文多言罗唣,匆匆地交代了几句之后,也没管李仲文是怎个反应,纵马便率五千骑军狂奔着向邓州方向急赶了去……
“城上的人听着,我家大将军有好生之德,再给尔等一个机会,早早开门请降,放尔等一条生路,若不然,必屠!”
清晨,太阳方才刚刚升起,本该是夏日里最令人舒爽之时分,可对于邓州城的军民来说,却意味着惨烈的牺牲又要开始了,这不,随着城下南梁军阵的部署完毕,一名骑兵大模大样地冲到了城下,趾高气昂地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滚你娘的罢,我帝国之军民只会站着死,断不会跪着生,有胆子就来战好了!”
城下那名南梁骑兵的叫嚣之声方停,城头上便有一名身着校尉服饰的独臂军官从城碟处探出了头来,中气十足地表明了邓州城死战到底之决心,这名独臂军官正是此番守城战的实际指挥官王重——王重乃是老资格的齐郡军基层军官了,入伍时间甚至比张君武还久,从一名小兵干起,到荥阳之战时,已是伙长之职,其后参加了齐郡军崛起之诸般战役,因有一手攀岩之本事,被调入特战队中,累功晋升为校尉,只可惜在攻克武关一战中负了重伤,断了一臂,不得不转入守备营任职。
“进攻!”
王重这等豪言一出,策马立于中军处的南梁左卫大将军张绣的脸色不由地便是一沉,没旁的,作为后卫部队,张绣并未参与新野之战,率部一赶到前线,就被派来取邓州,本以为麾下两万五千大军拿下兵力空虚无比的邓州城应是轻而易举之事,根本没怎么准备,昨日午后一到城下,便即发动了急袭,却不料竟遭遇了守军之顽强抵抗,损兵近两千,却愣是没能攻进城中,自觉大失颜面之下,张绣今日可是下定了决心,要毕其功于一役的,正因为此,一听王重不肯降,张绣甚至不等喊话的那名骑兵回归本阵,便已是不耐至极地挥手下达了攻击之令。
“嘭、嘭、嘭……”
随着张绣一声令下,在城下分成三排布置的两百余架投石机几乎同时开始了轰击,将一波又一波的石弹砸向了城头,尽管准确性不算太高,可架不住数量多,只几轮下来,城头上便已是烟尘滚滚大起了,城门楼、五架守城弩等要害之处更是中弹不少,直砸得守军将士们根本不敢轻易探出头来,只能是龟缩在城碟后头,用盾牌抵挡着四下乱溅的碎石,时不时便有不幸挨砸的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嚎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