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虽是早早就布局天下,于各处皆有暗桩埋伏,唯独齐郡军中却是个例外,尽管几个月来也没少往南阳派出人手,可一时半会也难进入齐郡军的核心层,正因为此,齐郡军的情形究竟如何,李渊心中根本没谱。
“父帅明鉴,孩儿以为张君武那厮必然已入了关中,事已急,若不能在洛水挡住其所部,则我军必危矣。”
没等李建成再次开口,一直静静听着的李世民却是突然上前一步,言辞凿凿地便下了个定论。
“哦?”
一听李世民说得如此之肯定,李渊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扬,此无他,前几日周法明处才刚传来消息,说是已拦截了荆州水师,虽不曾与之战,却挡住其之归路,张君武的帅旗就在荆州水师的旗舰上,更有人亲眼瞅见张君武在旗舰上露过面,按理来说,张君武便是会飞,也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回到南阳才是,就更别说亲自率部入关中了的。
“父帅明鉴,窃以为张君武那厮必是耍了招金蝉脱壳之计,荆州水师里那位定是他人所假扮,而今之计有三,其一,彼军虽众,却少骑兵,我军以一部兵力并突厥骑军扼守洛水,阻敌涉渡,主力则全力猛攻长安,但消能下,则无惧南阳军与屈突通部合兵一道,此为上策;其二,我军暂且退回山西,日后看情形再入关一战,此为中策;至于下策则是举全军之力与敌于洛水,胜则大胜,败则大败,再起恐难矣。”
只一看李渊的脸色,李世民便是其心中究竟在想些甚,脸上当即便露出了一丝的苦笑,概因他自己也同样被张君武的瞒天过海之策给骗了一把,当然了,懊丧归懊丧,李世民却是没忘了要赶紧献计献策上一番。
“唔……”
李世民这么三策一出,李渊登时便犯难了起来,在他看来,三策都有可取之处,也都有着不小的风险,上策就不用说了,派去拦阻的部队若是不能坚持到己方主力拿下长安,后果便是全军被切断成了两截,首尾难顾之下,闹不好就有着全军覆没之威,而中策么,稳倒是稳了,然则一旦让张君武稳固住了关中,李家军只怕再也没机会崛起了,至于下策,那更是在行险一搏,当然了,若是真能击溃齐郡军,那天下间也就再没哪路豪强能跟李家军争天下了的,问题是李家军能击败齐郡军么?李渊对此显然不是太自信。
“诸公对眼下之情形可都有甚要说的么?”
李渊思来想去了良久,依旧难以下个决心,这便环视了一下已然赶来的李孝恭、刘弘基、殷开山等军中重将,语调低沉地发问了一句道。
“禀大元帅,末将以为上策虽好,却是极险,不止是洛河水浅易渡,再者,南阳军大可走蓝田进长安,我军难以拦截,一旦让其进了长安,我军恐难攻下,故,窃以为当与敌决战洛水为妥。”
兹事体大,诸将们自是都不敢轻易表态,唯有李孝恭素来敢言,头一个便站出来表了态。
“叔父出言差矣,阴世师防那张君武与防我军同也,关中都已告急,此人还屡次三番着令赵志高死守武关,防张君武之心俨然,又岂会让其所部入长安,此实无须多虑也。”
李孝恭这么一说,诸将们虽不曾表态,可不少人都已是在颔首了的,一见及此,李世民显然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便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不错,二公子所言甚是,世人皆知张君武其人反心早露,也就今上那等昏庸之辈才会被其所骗,阴世师旁观者清,自不可能遂了此獠之意,坐山观虎斗之心恐重,此正是我军可利用之处,若能在以主力抗击南阳军的同时,派出一旅偏师,趁阴世师懈怠之际,奇袭长安,或可一举见功。”
刘弘基一向亲善李世民,视之为明主,然则在具体战略方向的选择上,却显然与李世民有所不同,尽管一开头是表明力挺李世民的态度,可到了末了,却是倾向于李孝恭的一战定胜负之思路,只不过增加了条奇袭长安的建议罢了。
“嗯……世民且先率本部三万兵马前去洛水阻敌,为父再请康鞘利(突厥大将,官拜特勒)派一万骑兵助你,务必先挡住南阳军之前锋。”
尽管李孝恭与刘弘基都表态支持大决战,可李渊却还是拿不定主意,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先挡住齐郡军前锋的渡河再做计较。
“孩儿遵命!”
甭管己方到底采取何等战略,挡住齐郡军的渡河行动都是必须之事,对此,李世民显然是心中有数得很,对于李渊的将令也自无甚异议,恭谨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即纵马奔回本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