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戈这些日子之所以死缠着张君武不放,说是下棋,可其实么,却是在观察张君武是否值得投效,没旁的,如今天下大乱,尽管荆州地面尚算安静,水师也不曾被卷入战乱之中,然则这等安静不过只是暂时的罢了,天晓得何时便会是战火纷飞之景象,为了自身的将来着想,但凡有点能力与资本的,又有谁不想着找个大靠山遮阴,赵戈自然也不例外,他瞄上的目标正是张君武,经如此多天的相处下来,赵戈心中其实已有了决断,这一点,从其应对时那语带双弓之言便可知究竟。
“善。”
张君武多精明的个人,又怎会听不出赵戈言语间的暗示,心中当即便是一喜,此无他,齐郡军虽强,却也就强在陆战上,至于水上么,连同他张君武在内,全都是门外汉,而要想扫平天下,尤其是水网纵横的江南,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师,那是断无一丝可能的,而今有了赵戈的暗中投效,将来无疑可期,张君武自是有理由高兴上一回的,当然了,心中高兴归高兴,有些话只可意会,却断不可言传,对此,张君武显然是心知肚明得很,也自无甚多的言语,仅仅只是深深地看了赵戈一眼,便就此转身自行回舱去了……
江都,说起来张君武其实并不算陌生,这辈子虽不曾到过,可在那场怪梦里,他却是到过江都数次,只是梦里的江都与眼前的江都明显不是一回事——山水虽同,景色却是大异,尤其是瞧见了码头上那萧瑟的景象,张君武情不自禁地便摇了摇头。
“敢问可是张君武、张大将军么?”
就在张君武感慨万千之际,他所乘坐的战船已是率先靠上了码头,方才刚放下跳板,就见两名身着六品官服的中年官员在数名随从的簇拥下,迈步迎到了近前,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由着个中一名留着五绺长须的官员率先拱手相问了一句道。
“在下正是张君武,不知二位大人可有甚见教么?”
张君武并未因两名官员的品阶比自己低了不老少而有甚矜持之表现,很是客气地便拱手还了个礼。
“不敢,不敢,下官礼部员外郎陆铭,这位是兵部员外郎林登,我等奉命前来迎候大将军之大驾。”
这一见张君武表现得如此谦逊,陆铭眼中当即便掠过了一丝异色,此无他,洛阳那头弹劾张君武嚣张跋扈的奏本可是不老少,足可装上一大箩筐了的,江都官场上对此可都是风传已久,在众人想来,张君武少年得志,也差不多就该是意气风发之辈,却不曾想传言与事实之反差竟然会是如此之大,陆铭若是不感到诧异才真是怪事了的。
“原来是陆大人,林大人,久仰,久仰了。”
张君武虽不算是长袖善舞之人,可对官场那套虚礼却也并不陌生,耍将起来,自是顺溜无比。
“大将军客气了,下官等已在城中为您备好了宅院,还请大将军移步可好?”
原本按照张君武的级别以及奉旨前来觐见的荣耀,礼、兵二部应派侍郎这一级别的官员前来迎接的,只是因着张君武跋扈的恶名太过昭著,加之在朝中也无甚根基可言,故而礼、兵二部的主副官们都不愿亲自去跟张君武打交道,也就陆铭与林登算是二部中最不得志者,方才会被派来迎候,二人本还担心张君武会因迎接官员的级别以及规模而动怒,在来前其实都已做好了挨骂的思想准备,却没想到张君武居然是这么好说话的主儿,陆铭紧绷着的心弦自也就松了下来,紧着便出言恭请了一句道。
“如此,那就叨扰了。”
陆铭此言一出,张君武不由地便是一愣,没旁的,概因张君武原本以为自己一到江都,应得去面圣才对,却不曾想陆、林二人居然要先安排自己住下,明显没有要立马引自己进宫之意,对此,张君武自是颇为的不解,只是这当口上也自不好刨根问底,他也只能是强压住心头的疑惑,客气了一声之后,便即下了战舰,又等随行的百名亲卫到齐之后,这才由陆、林二人陪着,策马往城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