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两个齿轮能在磨合中去除毛边棱角,就算匹配成功。反之,如果在磨合中有一两颗齿断裂脱落,那么就是不配,为了不影响整个机器的运转,这对齿轮就必须被分开,报废掉。】
沈蜜也不知道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奇妙感应驱使她往门口走,她大概是睡糊涂了,亦或是太无聊,才会放任潜意识来捉弄她。
就看一眼,就开门看一眼……
如果真的是他来了,又隔了这么久,他还会在吗?
她忽然意识到,这跟抛硬币是一个道理,当硬币抛向空中的时候,你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答案,同样的,当她走下床的那一刻,她是期盼他来的。
分手,并非她的本意。
她打开客厅的灯,手按在门锁上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轻轻地推开了门。
“咔哒——”
门锁的清脆声响唤起了走廊的声控灯,沈蜜愣住了。
原本靠在门边墙上抽烟的男人惊讶地转头看向她,紧接着仓促地将吸了一半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指间微微颤抖,下一秒索性扔到脚下踩灭了。
他看着她,嘴角漾起一抹抱歉的笑,矛盾的表情尽显窘迫和尴尬。
他转身一步走到她面前,深秋的夜晚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T恤,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机车皮衣。一靠近,沈蜜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酒味,淡淡的,似乎已经被夜风稀释了不少。
沈蜜没说话,心尖微微有些刺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的眼底也有淡淡的青色。
比起他身上的酒味,肖逸的眼中似乎比平时还要清明,可身体出卖了他。沈蜜见他高大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接着用左手撑住了墙壁。
“我在想大半夜的开门会不会吓到你。”他尴尬地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可我居然弄丢了钥匙。”
沈蜜的心狠狠一揪,不知为何,鼻子一酸,眼底就升起了一层水雾。
肖逸一见她哭了,俊眉蹙起,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
沈蜜挣扎着,闹腾着,他不肯放手,紧紧地抱着她。
沈蜜委屈地哭了起来,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浑蛋!”沈蜜骂了一句不解气,又接着骂,“浑蛋浑蛋浑蛋!”
其实她是在气自己,气自己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
“是是是,我是浑蛋。”肖逸摸着她的头发,心疼地答应着。
两个人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一样,其实谁也没让他们俩生离死别。
沈蜜矫情够了,闷闷地靠在他身上说:“我去把门关上,不然邻居会以为我们俩大晚上的拍偶像剧呢。”
肖逸放开了她,沈蜜转身去关门。
她刚一转身,他突然快步冲进了洗手间,接着传来了一阵呕吐的声音。
沈蜜慌了,赶紧去厨房接水,光线很暗,她一不小心就碰掉了一个杯子。
肖逸的声音从洗手间里传来,说:“你怎么不开灯?”
“灯泡坏了,你没事吧?”
沈蜜倒了一杯水给他送去。
肖逸弓着身子,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惨白惨白的,他接过水漱漱口,然后在洗手台上洗了一把脸。
“没事。”他面无表情地走出来,脚步有些打晃,最终拖出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沈蜜在他对面坐下,略显尴尬地问道:“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学习吧?”
“谁说的?”
“三哥说的。”
“别听他们瞎说,我可是要当医生的人。”肖逸笑了,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好似看不够一样。
沈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头,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瓶盖在手里把玩,嘟囔道:“那你还喝那么多酒。”
“我想你。”
“想我你喝什么酒嘛。酒精会扼杀脑细胞的,真是的。”
“我以为你真的要跟我分手。”
“那不是气话嘛。”
“我也是气话。”肖逸说。
“你一个大男人,说什么气话!”
“以后不了。”
“真的假的啊。”
“真的。”
“那你发誓!”
“我发誓,以后你说分手,我就抱着你的大腿求你,说沈蜜不要离开我……”肖逸像是哄小孩似的说着。
沈蜜被他逗笑了,把瓶盖丢向他,却被他的大手稳稳地接住了,攥在掌心。
那瓶盖是两个人吃小吃的时候启开的,上面是“再来一瓶”,沈蜜当时很高兴,让肖逸去问老板要,肖逸没好意思跟老板开口,就默不作声地掏钱包又给她买了一瓶汽水回来,后来有一次接吻,沈蜜从他外套口袋里摸到了瓶盖,事情败露。
肖逸握着那瓶盖,硌在手心里,有点疼。他皱了皱眉说:“你还要我答应你什么?”
“啥都答应吗?”
“都答应。”
沈蜜托着下巴,翻了翻眼睛:“以后不许不理我!”
“嗯,我答应你。”
“以后发短信发微信打电话都要给我秒回!”
“看到我就回。”
“开车的话就不用啦,做手术的时候也不用啦,反正我不是非要你哄着我陪着我,我只是想让你在乎我一点就好了。”
女生的胡闹任性要人哄,其实都是因为对方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如果他真的因为忙事情没有回,沈蜜能够感觉出来,同样的,他明明有时间却不想理她,沈蜜也能感觉出来,这是女人的天赋。
肖逸看着她,顿了顿:“我答应你。”
“还有么?”他面色诚恳地问。
“还有就是我想让你把你的心事说给我听,你是怎么想的,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你全都告诉我,你也知道的,我智商很高,情商就差一点点,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肖逸对于她的盲目自信显然已经习惯了,却还是忍不住轻笑一声,扶住了额,低下头去。
沈蜜说:“这回换你说了,我听着。”
他还是扶着额,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沈蜜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就在她要开口唤他的时候,肖逸突然抬起头,两个人的眼眸正好撞上,沈蜜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认真的模样。
他问她:“你爱我吗?”
“你怎么回答他的?”婷婷坐在她的电动车后面,跟着她拐进了一个小区,好奇地问道。
今天是周末,马路上的车没有平时那样多,两个姑娘吹着风,悠闲地交换着彼此的心事。
沈蜜回答:“我一时间也没回答上来,他也没再逼问我。”
“我觉得你可以啊!真行!原来肖逸那种性格,也有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我估计他是爱上你了。”婷婷可喜可贺地说。
“我也爱他呀,只不过我觉得说出来容易,我干脆做给他看好了,毕竟爱的程度,是和时间成正比的嘛!”
“嗯,有道理,说出来显得太假了,而且男人这种生物,千万不要让他们觉得已经完完全全得到你了。”
“不过我已经答应他了,等到他考上了研究生,我就搬过去跟他一起住。”
“同居啊?”
“是呀,这样的话我还能省房租!”
“我还不了解你,肯定是心疼人家一个人不按时吃饭吧?沈蜜你可想清楚了,同居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如果你们闹别扭了,或者分手了,你是不是就要搬出来了?”
“肖逸不是那种人。”
“可是如果他对你冷暴力呢?三天不跟你说话,你说你能不能受得了?你还好意思赖在人家家里吗?”
“这正是我以前不肯答应他的原因。”
“不过也没关系,”婷婷说,“你要是搬出来了,就跟我住,我包养你!”
“哈哈,不能,现在的年轻人不都讲究试婚嘛!我就跟他试试喽,试试他行不行。”
经历过这次的吵架,和好,沈蜜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总是给他发微信打电话,减少了对他的打扰,相反的却是肖逸经常主动打电话来,或是主动发一条微信。
肖逸:“干吗呢?”
沈蜜:“写订单。对了,今天房太太给我打电话来,跟我道歉来着,还问我能不能重新回去工作呢!”
“是吗?”
“是呀,她说这几个月以来,她换了两个厨师,做菜都咸,后来在厨房安了一个隐蔽摄像头,发现是保姆在捣鬼!苍天有眼哪!老天终于还我清白了,我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她!”
“有骨气,小的佩服。”
“明天是你缓刑结束的日子,本宫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份薄礼。”
“哦?是什么?”
“你猜。”
“你来陪我一晚,这个应该算厚礼吧?”
“哎呀不是!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拍照哈!”
沈蜜把打印成海报的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铺在地板上,用手机给他录了一段视频:“咳咳!肖逸同学,这是为你做的男神的海报!从此让他带你走上人生巅峰!”
“贺银成。”肖逸忍不住轻声呢喃出一个名字。
他每天背贺银成的西医综合背得快要吐了,沈蜜居然把贺老师给打印了出来,肖逸真是哭笑不得。他咬牙切齿地说:“谢谢你,我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惊吓的礼物了。
不过一想到她总是对他的未来充满期待,肖逸就觉得,人生忽然被赋予了许多新的意义。
肖逸家楼下新开了一家米线店,想到沈蜜喜欢吃这种汤汤水水的砂锅,肖逸第一时间告诉了她。
冬天的天黑得特别早,沈蜜一下班,肖逸就去接她,沈蜜像个钥匙链一样紧紧地挎在肖逸的手臂上,偶尔路过结冰的地方,她还童心未泯地非要滑一下。
肖逸扶着她的手:“你小心点儿。”
“我小时候走路,冬天街上结冰,我爸就这么拉着我玩儿。”沈蜜笑着说。
“这种地方要是摔一下,你这副小胳膊小腿儿的非折了不可。”
“折了就找你呀!肖大医生!”
肖逸无奈地白了她一眼,伸手一拽,将她搂在了怀里:“好好走路!这么大人了,蹦蹦跳跳的,粘上毛你就是猴!”
“你嘴巴怎么这么毒?”
肖逸叹息一声:“不毒制不住你啊。”
今天是肖逸考试之前的最后一天,所以两个人心情都不错。
米线店里人很多,肖逸牵着沈蜜的手在唯一一张空桌前坐下,给她拿了两瓶热露露、筷子、碗、勺子,将餐具颇为整齐地替她摆好,沈蜜笑话他:“兔兔,你以前是学酒店管理出身吧?怎么每次出来吃饭都这么专业地为我服务?”
“我就你一个宝贝,不服务你服务谁。”
沈蜜噎着了:“啥?你刚才叫我啥?”
肖逸的脸被热气腾腾的汤锅熏得微红,说:“来,多吃鹌鹑蛋对脑子好。”
米线店的墙上贴着许多宣传画报,画报上印着米线的来源,肖逸背对着画报,看不到,沈蜜就现学现卖:“肖大学霸,你知道过桥米线的来源么?”
“不知道。”
沈蜜照着他身后的画报念:“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位书生在云南南湖的湖心亭苦读书,他的妻子每天都要过一座桥给书生送饭。有一天,妻子觉得丈夫很辛苦就炖了只鸡放进土罐里准备送给丈夫吃,可是中途有事耽搁了,等回来才发现土罐里的鸡还是热的,打开一看,发现上面有一层厚厚的油,于是就用鸡油烫米线送给丈夫,书生吃后赞不绝口。因为妻子每天送饭都要从南湖的桥上过,所以书生起名为过桥米线。后来,书生考上了状元,妻子却积劳成疾,去世了。”沈蜜的表情有些哀伤。
“喂,要是你以后成了一名特别牛的医生,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啊?比如说漂亮的小护士,干练的女白领。”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