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看着地上跪伏的三位一品廷臣觉得差不多了,便道:“卿等三人免礼,站起来吧!”
随即又拿起一份奏本道:“朕手里这本奏本乃是登莱巡抚治下平度州知州所奏,此份奏本乃是内阁特意进呈御览,可见周卿忠心可嘉!”说着摆手示意周延儒不必谢恩。
“小小知州奏本竟然能让朕拿来在大朝会上点评,相信列位臣工都很好奇。自陕西流民作乱以来,朝廷虽然耗费巨资军饷,近十万大军日夜剿灭,然贼寇却是越剿越多。现在大批流民贼寇已经波及山西,何故?朕以为是朝廷对付贼寇方略出了问题。”
崇祯说着停下话语,将手中奏本递给一旁的王承恩道:“当众宣读此奏本来听!”
王承恩躬身接过奏本道:“奴婢遵旨。”
稍微带着尖利的嗓音在大殿上响起:“三年腊月二十五戌时,登莱巡抚治下,莱州府平度州下臣陈所闻捷奏:……计有两万余山贼,其头领冯某,大名曰检,深感皇上垂治天下,四海皆近归附,况其小小山贼乎……此番山贼归降,其余之贼比群起效仿,从此祸乱消弭矣……下臣等齐力追剿,必不肯令逍遥法外也……此皆仰仗皇上齐天之福……
王承恩宣读完毕躬身将奏章归还御案之上,崇祯目视着平台之下近百双眼睛,缓缓道:“天下贼寇都能如平度州一般归顺朝廷,安为顺民;天下县府之父母官都能如平度知州一般善于朝廷分忧,何愁流民贼寇不除天下不靖!列位臣工是否应该细细思量一番!”
内阁首辅周延儒退下之后,思索一番此时心中已是雪亮,崇祯是借这次朝会对自己的行为提出警告,看来自己结党营私买官卖官的行为皇帝有所耳闻。
但是对自己依然保持足够的信任,登莱巡抚孙元化乃是自己一党,与自己关系密切,其治下平度知州更是通过自己放任到平度为父母官。
可以说这二人都属于自己一系。当着众多廷臣宣读平度知州奏章便是对自己的一种信任和褒奖。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崇祯这一手玩的炉火纯青!周延儒暗暗思量。
他再次出班奏道:“皇上圣明,平度小小乡野之地竟然出此义民,此事多半归功于平度当地父母官。臣以为应对当事之人破格嘉奖,对此事大肆宣扬,以使迷途之流民贼寇幡然悔改,重归我圣天子治下。”
一直没有掺言的温体仁出列跪倒:“皇上,天下贼寇流民为何作乱,臣以为究其根本乃是生活所迫无有吃喝,如果凭着宣扬一番便可使得流民幡然悔悟,那何须朝廷劳师动众费尽钱财剿灭。臣以为平度州义民归顺朝廷乃是理所应当之举,朝廷应该对外宣扬此义举,但是如何升赏还是依规而行为好。”
周延儒面上微笑。似乎对温体仁的阻挠毫不在意,而温体仁奏对完毕还向周延儒歉意的一笑,似乎是说我不是在针对你。
内阁主辅次辅二人表面一堂和气,内心却是恨不能立刻打到对方踩上几脚才好。
崇祯没有对两位阁臣的意见发表看法,他又捡起一本奏本道:“此奏本还是那位平度知州上奏。请奏朝廷准许平度义民冯检私人拿出银两为朝廷疏通治理南胶莱河,使之连通胶州湾出海口,恢复南胶莱河海上运输通道的地位。”
他将目光转向周延儒道:“这位义民冯检想必就是那位率众归顺朝廷的冯检吧!”周延儒连忙点头。
在中国这样一个农业社会,兴修水利对发展农业至关重要。文华殿的廷臣中不乏有识之士。
给事中黄承吴听到皇上提到兴修水利,直接出班跪倒,打断崇祯道:“圣上容禀,时下东南时患水灾。皆水利不修之故。”
崇祯并没有因为被打断问话而恼怒,反而明知故问道:“那么水利为何不修?”
首辅周延儒与次辅温体仁同时奏道:“水利是东南第一大事,但是兴修水利需要大量钱粮,可时下朝廷各处用钱所在繁多,各处须要兴修水利之处太多,因而只好暂缓。”
崇祯沉思一会儿道:“现在四边不靖。又有贼寇作乱,朕之子民实是非常疾苦!朕深知兴修水利可以富民强国,奈何此时国力不逮。”
舒口气叹道:“朕之治下难得有此义民,既归朝廷又有义举出资兴修水利,全心为我国家着想!朕只愿我大明朝廷多出几位冯检这样的义士。则天下何愁不靖,四边何愁不安也!”
文华殿内都是大明重臣,怎会听不出崇祯话语中的无奈与期望,“呼啦啦”朝臣们纷纷跪倒,请求崇祯善摄养神,不要过于忧虑。
崇祯看着平台下密集下跪的群臣,叹了一口气道:“众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