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镇并未直接说明自己的见解,而是先搬出了长孙无忌的态度来试探一下殷元的反应。
“哦,竟有此事?”
长孙濬乃是长孙无忌的第三子,当年也没少在东宫打混,殷元与其也算是熟悉,自是清楚此人不过是长孙无忌脚踏三条船的一只脚罢了,正因为此,熟悉归熟悉,殷元却是从来不曾将长孙濬当成自己人看待的,而今,其居然透过陈镇来放话,个中必然别有蹊跷,殷元的脑筋立马便高速运转了起来,隐约间,已是猜到了些根底,只是并不敢完全确定。
“确是如此,依甥儿看来,或许是为了东宫之事罢,只是其既未言明,甥儿也不敢妄言。”
陈镇今日前来拜会殷元,其实就是受长孙濬所托,前来当说客的,只是在不清楚殷元的真实意向之前,他并不打算直接道出根底,而是一步步地在诱导着殷元自己去找出真相。
“嗯……”
殷元在朝堂上混了如此多年可不是白混的,只一听陈镇这般说法,立马便明了了长孙无忌所欲图谋之事,心下里立马便盘算开了,只是一时间也难以辨明利弊之所在。
“禀老爷,侍中陈大人来了,已在府门外候着。”
没等殷元算计个明白,却见管家急匆匆地跑了来,顾不得喘上口大气,已是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嗯?”
一听陈子明来访,殷元不由地便愣住了,没旁的,于私,彼此间乃是解不开的血仇,于公么,双方因立场不同,可是没少在朝廷上争辩不休的,宿仇累累,交情却是半分全无,在这等敏感时分,陈子明居然就这么大模大样地跑了来,个中之意味自是不免引人遐思不已的。
“他来作甚?舅父,且待甥儿将这厮打发了去!”
陈镇对陈子明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素来就嫉恨得很,早年间还可捣鼓着给陈子明找些麻烦,可随着陈子明在朝堂之地位扶摇直上,彼此间早已不在一个层面上了的,陈镇就算想使坏,都没那么个机会,反倒还得担心陈子明会找机会报复自己,自是不甚待见陈子明,加之这会儿他正急着要说服殷元,就更不愿被陈子明给打搅了去,待得见殷元半晌没反应,这便自告奋勇地要去将陈子明赶走。
“胡闹!尔且去后院呆着,待老夫亲自去迎。”
陈子明如今可是侍中,高踞宰辅之列,前来勋国公府上,乃是屈尊,若是真不问缘由地便拒见,不说他殷元必将遭受陈子明的重拳打击,哪怕陈子明不动手,这等傲上之事传扬出去,他殷元的名声也就得扫地了去,正因为此,哪怕内心里其实百般不欢迎陈子明的到来,殷元也断不敢在礼数上有所闪失的,又怎可能让陈镇胡乱行事了去。
“嘿,舅父怎么说怎么好,甥儿便先去看看舅妈也罢。”
这一见殷元变了脸,陈镇自是不敢再胡闹,嘿嘿一笑之后,便即出了书房,逛荡着便去了后院,至于殷元么,则是匆匆更了身衣袍,疾步便往府门处赶了去。
府门前的照壁处,陈子明昂然而立着,尽管一身的便装,可却掩饰不住一身的凛然官威,那等轩昂的样子,自不免便令赶出了府门的殷元脚步为之一顿,心中更是涌起了股惆怅之感慨——曾几何时,陈子明不过就是一白身而已,就算后头入了仕,也不过是小字辈罢了,可而今,已然是宰辅之尊了,这等际遇着实是令人瞠目结舌不已,哪怕殷元一向自恃甚高,在陈子明面前,也不禁有些自惭之感。
“下官见过陈大人!”
殷元到底是宦海老手,心中感慨归感慨,可收敛起心思来,也自不慢,几个大步便行下了府门前的台阶,很是恭谦地便行礼问了安。
“殷大人客气了,陈某冒昧登门,实是孟浪了些,还请殷大人莫要见怪才好。”
尽管官阶以及朝廷地位都已远高于殷元,可陈子明谦逊的本色却依旧不改,很是客气地便还了个礼。
“不敢,不敢,此处不便,还请陈大人移驾府中一叙可好?”
殷元虽已是猜到了陈子明的来意,心中也已是有所决断,不过么,他却是不可能在此际有甚失礼之表现,也就只是客气了几句,便即一侧身,将陈子明往府内让了去。
“殷大人,请!”
陈子明笑着点了点头,同样是摆手一让,而后便即与殷元一路闲扯地行进了府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