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为陛下效劳,实微臣之幸也。”
太宗这等言语一出,表现一下感激涕零自是题中应有之义,以陈子明的演技之高明,自是信手拈来,浑然不费吹灰之力。
“子明之忠心,朕素来是知晓的,今日有人跟朕说你子明倨傲无礼,又宽待李佑,居心叵测,朕最是听不得此言,怒而呵之,若非看其认过尚算诚恳,朕断饶其不得!”
太宗显然对陈子明的恭谦之态度极为的满意,又嘉许了一句之后,这才含糊其辞地开解了陈子明一番,尽管不曾明指,可显然是在为李泰先前丢下陈子明自行回转宫中告刁状一事作出了裁决。
“陛下圣明。”
明知道太宗说的便是李泰,可这话,太宗可以说,陈子明却是断然不能接口,更不能胡乱刨根问底,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赶紧称颂上一句了事。
“嗯,爱卿此番有大功于国,朕自当好生嘉奖,只是在此之前,朕却是须得先处置一下家事,爱卿且先站一旁好了。”
太宗到底是有心事牵挂,安抚了陈子明一番之后,也就不打算再多说了,将陈子明屏退到一旁之后,便即目光阴冷地望向了正自瑟瑟发抖不已的李佑。
汗,既是家事,叫咱夹在中间,算啥事么!
陈子明本以为太宗安抚过后,也就该放他走人了的,却不曾想居然要他跟着一道在此,心下里自不免便犯起了嘀咕,无他,驸马虽说也能算半个天家人,可毕竟与皇子们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如今偌大的殿堂中,除了几名宫中侍卫、宦官外,也就他陈子明一个外人,要说是荣幸么,倒也说得上,问题是这等荣幸,陈子明却是不愿承受,奈何太宗有令,他又怎敢说“不”的,也就只能是称颂了一声,便即退到了一旁,与李治站在了一起。
“哼。”
陈子明走到李治一边,可以说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压根儿就不曾考虑太多,左右不过是因李治站在左手边,属于下手位置罢了,可看在李泰眼中,却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不单不曾去关注太宗如何发落李佑,反倒是恨恨地瞪了陈子明一眼,几无声息地冷哼了一声,显然这主儿已是恨上了陈子明了,对此,陈子明虽是看在了眼中,却也懒得跟其计较,无他,随着太宗换马东宫之心日盛,他陈子明与魏王之间的蜜月期也就差不多该到头了,就算李泰不整出这么些事端来,陈子明也会寻个由头,跟李泰割裂一番,而今么,其既是要摆谱,陈子明自是乐得趁机跟其划分一下界限的,压根儿就没理会李泰的怒视,面无表情地便将视线转到了李佑的身上。
“混账东西!”
太宗并未注意到李泰与陈子明之间的那些个隐蔽之对视,怒目圆睁地看着李佑,气恼不已地便骂了一声。
“父皇息怒,儿臣该死,儿臣该死!”
被太宗这么一骂,李佑自是再也站不住了,惶恐已极地便跪伏在地上,浑身哆嗦得有若得了打摆子一般。
“息怒?尔叫朕如何息怒?尔这厮违礼背义,为天地所不容;弃父叛君,为人神所共怒!尔以前是我的儿子,今日却是社稷之仇雠。权万纪存为忠烈,虽然死也不妨大义;尔生是贼臣,死是逆鬼。过往便不曾听闻尔有甚好名声,现下更是只余无穷之劣迹!岂有为父者愿有似尔这等逆子,朕当真上惭皇天,下愧后土,事已至此,夫复何言哉!”
太宗已是怒极,又哪管李佑受得了还是受不了,劈头盖脸地便是一通子怒斥,说到伤心处,顿时老泪纵横不已。
“父皇息怒啊,您千万要保重龙体,万不可动气伤身啊,父皇!”
饶是太宗已是如此之伤心,李泰与李承乾却浑然没半点反应,反倒是李治忍不住了,一头便跪倒在地,一边哭着,一边苦苦地哀告着。
“父皇您消消气,与那反贼生气,不值当。”
一见到李治如此煽情之哀告,李泰立马便醒过了神来,顿觉自己不出面劝慰一下太宗,似乎大为不妥,这便赶忙跟着从旁闪了出来,温言地劝慰了一句道。
“父皇息怒,五弟既是有罪,且就依律办了去好了,您万不可因之伤了身啊。”
这一见两位弟弟都先后站了出来,李承乾也坐不住了,这便紧着也站了起来,摆出一副公心状地进谏了一番。
“哼,依律办了去,尔就是这么当兄长的么?朕看你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佑儿犯罪,朕自会处置,尔这当大哥的,竟无一言以缓颊,倒来教朕如何处置自家弟弟,尔这究竟是何居心,嗯?”
李承乾不站出来还好,这一站出来,反倒被太宗狠训了一通,当即便骂得李承乾面色苍白若纸,再也站不住脚了,慌乱地便一头跪倒在了地上。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儿臣断不敢自外父皇,儿臣惶恐,儿臣惶恐。”
眼瞅着要被太宗借题发挥了去,李承乾当真是又气又急,可更多的则是恐惧,哪敢再有甚狡辩之言,这一跪下,便是磕头如捣蒜一般,饶是额头都已见了血,却兀自不敢稍停上一下,那惊惶的小样子,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