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接之事总是极为的繁琐,大理寺那头倒也就罢了,毕竟与孙伏伽共事了数年,彼此都熟稔得很,一些待审之要案移交之后,手尾也就差不多算是干净了去,可兵部的交接就没那么便当了,倒不是李勣不配合,而是要交接的事务实在是太多了些,尤其是武库之移交,双方都得到场,光是盘点武库之库存,便足足花了八天的时间,再有些旁的手尾一耽搁,到了二月中旬方才算是完成了整个移交工作,无论是上任的陈子明还是调任的李勣,都被折腾得个够呛。
“禀大人,左武卫中郎将苏烈前来求见。”
交接工作着实是累人了些,饶是陈子明多年习武打熬出来的好身子骨,连轴转了十余日下来,也不免疲得够呛,然则精神却是大好,没旁的,自今而始,兵部这一亩三分地就该由着他陈子明说了算了的,在朝中熬了那么多年,总算是有了个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上一场的地盘,正因为此,纵使再累,陈子明的心情也是好的,做起事来,自也就干劲十足得很,这不,一大早到了部中,陈子明便即张罗开了,埋首于公文间,不停地挥笔速书着,正自忙碌不已间,却见兵部员外郎宁岩从屏风处转了出来,几个大步抢到了文案前,恭谨地一躬身,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请罢。”
听得是苏定方前来求见,陈子明也自不感到意外,没旁的,概因其之到来本就出自陈子明之邀请,此际自是不会有甚拒见之说。
“诺!”
宁岩调入兵部之后,挂着的乃是兵部司员外郎之职,不过么,却并未真正去参与兵部司的正常事务,主要的工作还是在陈子明手下听用,职责说来与他在大理寺时所担当的主薄之角色并无太大的不同,对此,旁人或许会觉得是有些大材小用了的,可宁岩自己却是甘之若饴得很。
“末将左武卫中郎将苏烈参见陈大人。”
宁岩去后不多久,就见苏定方已是昂然从屏风后头行了出来,这一见陈子明已是起身相迎,苏定方的脚步当即便是一顿,眼神里也不禁为之一黯——曾几何时,陈子明不过只是他苏定方手下一员小将而已,这才十年功夫而已,陈子明赫然已居兵部尚书之高位,而他苏定方从左领军到左屯军再到左武卫,混来混去,还是一中郎将,愣是被按在正四品上这么个坎上,丝毫不得寸进,相较之下,这等境遇不可谓不是天壤之别,苏定方心中的酸楚自也就不消说地浓着,奈何尊卑有别,纵使心中有着再多的苦楚,苏定方也不敢在陈子明面前失了礼数,也只能是强压住心中的躁意,疾步抢上了前去,恭谨地行了个礼。
“定方老哥不必多礼了,来,这边坐好了。”
以陈子明观察之敏锐,自不会看不出苏定方心中的不甘之意味,不过么,却并未说破,而是笑着摆手一让,将苏定方引向了会客之所在。
“谢大人赐座。”
苏定方虽是桀骜不驯之辈,却并非不识好歹之人,他虽是羡慕陈子明的崛起之速,可也知陈子明之崛起并非侥幸所致,而是靠着一桩桩惊天之功垒砌起来的,非常人所能比拟得了的,哪怕苏定方再如何自傲,也自认弗如远甚,正因为此,苏定方很快便端正了心态,恭谨地谢了一声之后,这才一撩官袍的下摆,就此端坐在了陈子明的对面。
“尔等全都退下。”
宾主二人各自落了座之后,自有边上侍候着的差役们紧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又各自退到了一旁,然则陈子明却并不想让众人随侍在侧,但见其一挥手,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诺!”
陈子明此言一出,侍候在侧的诸般人等自是不敢稍有怠慢,齐齐应了诺,在宁岩的带领下,就此鱼贯着退出了办公室。
“定方老哥,有些日子不见了,近来可好?”
众人退下之后,陈子明也没急着切入正题,而是笑着寒暄了一句道。
“就那样罢。”
苏定方的境遇自然是不太好,无他,这厮嘴不饶人,换了几个卫了,执拗的性子依旧不曾被磨平,不讨喜也自不奇怪,若是往常,苏定方在陈子明面前或许还会抱怨上几句,可眼下么,彼此间的身份地位已是差得太远了些,苏定方也自不敢随意了去。
“定方老哥,可想有所改变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