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肃政台衙门内,御史中丞吉顼、大理寺卿裴清、秋官尚书徐有功齐聚一堂,只差了宗正寺卿武承业,武承业是武承嗣的从弟,是武氏三派中武承嗣一派,如今不来,三人也是心知肚明。
平日里,在朝堂上,武承嗣和武三思就没少给武柲找麻烦,也没少给理学官员找麻烦,那么他的党羽岂会给他们这些理学官员面子?但既然三司已经齐聚,宗正寺卿来不来已经不是很重要了。有女皇圣旨在,他们便可入忠王府查探了。
三人中,吉顼是魏王忠实粉丝,裴清是因为长女裴柔的原因,也不得不站在武柲的一边,更何况自己的儿子们早就是理学生,他这当爹的也只好勉为其难得跟在魏王的身后,原本不过一个六品小官,数年来,升到了三品大员的位置,而且还是如此重要的大理寺卿位置,可谓直追裴氏先辈。
徐有功则不同,他非常赞同魏王的“依法治国”理念,所以,他也坚定不移得站在了魏王的一边,但这绝不是效忠,绝不是投靠,而是一种对国和百姓的态度。徐有功一生钻研律学,深知律法的重要性,魏王的所作所为,让他看到了一个强盛而法制的帝国诞生,这是他的梦想,也是自古法家后人的梦想。
在早先,裴清来到之后,便和吉顼通了气,所以便已经知道此案将如何审理,二人也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步骤,徐有功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官员,他们不会硬碰,他们只会慢慢引导,在潜移默化中让徐有功按照魏王殿下的意思办事就可以了。
所以,大堂中的商议,也极为没有营养。徐有功受不了这俩人的磨叽,便起身道:“二位,以本官看,我等当亲自去查探一番!”
随即,吉顼和裴清双双起身,道:“我等正有此意。”
于是,在三司长官的带领下,由洛阳令唐绍领路,一众人便踏进了忠王府。
忠王李显给女皇上疏陈述,关于那些尸体,他一无所知,但女皇没有回复,李显便生病了,要不是魏王府送了一万贯补贴家用,韦妃都恐怕只能卖肉赚钱给李显请郎中了。
吉顼等人去拜见了忠王后,便出了寝室,心中都有一种悲哀的感叹,但时过境迁,他们这些臣子希望有一个励精图治的君王,而不是一个因为恐惧而生病的病秧子。
众人在一个少女的带领下来到了储房之外,吉顼很疑惑得望着那个少女,这个少女像婢女,又好像不是,于是便问道:“敢问姑娘是府中的……?”
“啊,吉中丞,奴叫李仙蕙,忠王是奴的生父。徐尚书,这里便是储房了。”说罢,便突然跪在了地上。
三人不禁大惊,让王府千金给他们下跪,他们可没那福分消受,于是赶紧说道:“姑娘万万不可。”
李仙蕙没有封号,他们只好叫姑娘了。
李仙蕙抹了把眼泪,哭道:“徐尚书,奴知道您刚正不阿,秉公执法,希望您老能还奴的父王清白,奴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三位大官爷,奴求你们了。”说着便要磕头。
徐有功赶紧扶起,道:“本官执法多年,不会徇私枉法,也不会冤枉好人,忠王是否清白,徐某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小姑娘,你且起来,万金之躯,切不可给我等粗人屈膝。”
李仙蕙抹了下眼泪,缓缓道:“奴谢过三位官爷了。”
等李仙蕙站起身,吉顼便命人推开房门,随着那轻微的刺耳声,顿时,一股恶臭飘出。众人连忙掩口捂鼻,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唯有徐有功仿佛丝毫不觉,他缓缓踏进了储房,在众人惊异的表情中,他开始查验尸体。
诸人这才看到,尸体早已腐烂不堪,但衣着却未曾**,由此可见,死亡时间也不过一两年而已,当然具体时间,还得经过仵作判断。
吉顼和裴清不想让徐有功独自检查,于是便用布帕蒙了口鼻,才进入了储房,唐绍不敢在上官面前显得如此懦弱,所以紧随其后,其他小卒子没有得到同意,所以只好等待在外面。
李仙蕙不敢看死尸,所以便站立门外,闻着那一股股作呕的恶臭,强忍着逃跑的冲动。
里面的人检查了足足半个时辰,当三人出来后,面容则是异常严肃,徐有功更是阴沉似水,因为这是一起虐杀案!死尸十具,其中大人六具,孩童三具,一具不明。大人尸体骨骼断裂多处,由此可见死前遭受了重击。
现场暂时没有发现什么,整个现场似乎做得十分干净,三人在李仙蕙端来的盆中净了手,吩咐了唐绍派衙役看守现场后,便踏出了忠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