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正是一个对比。”李振道:“若无李存曜这数年所建立的功业,河东军中即便有人心中郁郁,却也不至于对李克用生出太大不满,毕竟这份基业是李克用一手打下来的,河东军中也并没有谁,能有稳压李克用一头的能力,那些将领自然也就生不出别样心思……然而自李存曜崛起,便正好改变了这一局面。”
他见朱温若有所思,微微一笑,道:“李存曜之崛起,与寻常将领不同。他原本并非武将,一开始被引荐至李克用帐下,不过是八品小吏,管着一个破败的河东军械监,而后因为振兴军械监有功,才逐渐被李克用器重。后来在朝廷讨伐李克用的那一战中,李存曜作为后勤将领出现,这才开始走上前台……从此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战泽潞、守府谷、平云州……李存曜智计百出、算无遗策,战场之上,虽少有亲自对敌,却也照样攻无不克,名动天下。他或许算不上勇将悍将,但他却是河东第一帅才,须知河东军最不缺的就是勇将悍将,缺的,却正是他这样的帅才!”
李振叹息一声,摇摇头:“若河东无李存曜,如今焉能成就这般气候?大王不妨想想,河东除了李存曜之外,其余诸将中,佼佼者不过李存孝、周德威、李嗣昭、李嗣源、李存审等人,这些人若要说勇,的确一个胜似一个,可除了周德威之外,余者哪一个不是只善‘勇战’,不善‘智战’?就算是周德威,也不过是因为年岁较长,比其他几人谨慎一些罢了,其领兵仍无多少智计可言……这样一个河东沙陀,绝非大王敌手。然而多了一个李存曜在,这情况就全然不同了……大王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应对。”
朱温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李振这才道:“李存曜对于河东的作用,此前河东诸将也未必仔细思量,可现在,只怕他们心中已经明白过来了。”
“嗯?”朱温皱了皱眉:“这却为何?”
李振笑笑,道:“大王可有发现一件怪事?但凡李存曜留在太原,河东军便战无不胜;但凡李存曜不在太原,河东军便胜败难料,算起来反是胜少败多。尤其是去年李存曜出镇河中之后,李克用四面吃瘪,若非河东军械监实力雄厚,他早把本钱赔光了……可这军械监实力雄厚,也是李存曜的功劳!”
朱温心头猛震,道:“你是说,这一点,河东诸将也开始看明白了,所以……也都有些小心思了?”
李振悠然道:“也未必所有人都想明白了,但肯定有一部分人想明白了这点。”
朱温眼珠连转,喃喃道:“那也就是说,如今李存曜在河东军中,已有极大的威望,甚至堪与李克用相抗了?”
李振笑道:“大王这下该明白某方才的意思了吧?”
朱温长出一口气,点头道:“李存曜出镇在外,如今又有这般威望,却不知李克用自己心中作何感想?论财权,他李存曜才是河东、河中两大军械监的实际掌舵人,又有两大盐池在手,军械军备那是永远缺不了,粮食嘛,想来也足有储备;论兵权,李存曜的河中蒲军、以及朝廷新立的羽林军在手,这都可算是他的嫡系,依孤王看,至少该有十万之众。除此之外,李嗣昭、李嗣源和李存审三人如今都领了一镇,他三人原本便与李存曜交好,这节帅之位,又是李存曜举荐而来,一旦太原有变,他们究竟是偏向太原,还是偏向蒲州,这可都难说得很。”
“所以?”朱温直接反问。
李振也不在分析,而是直接道:“所以,现在的实际情况就是李克用威风大减,李存曜日益成为河东诸将心中的希望。河东、河中,虽仍为一体,但却已经是一山二虎……如果大王你是李存曜,此时此刻,听到汴军进逼太原,难道会乐意出兵相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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