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是敞着的，所以燕娘直奔里屋，她急切想看到朝思暮想的李毅。家中穷得真的是老鼠进来溜达一圈都回含着眼泪空手而去。墙上唯一一个相片镜子，里面镶着一张他们一家三口的旧照。炕上很旧的被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李毅正抱着母亲的遗体在痛哭。母亲的魂魄还没有走远，她见到这个本来可以做儿媳的燕娘进来，赶快迎上前来，拉着燕娘的手，疼爱地哭着。对燕娘说：我的儿子没有这个福分啊，我没有娶到你这个好媳妇，我死不瞑目啊。燕娘也抱着这个原本是可以做自己的婆婆的人放声大哭：我没有福分伺候你老人家啊！

果然，李毅怀中的母亲眼睛是半睁半闭的。因为留有遗憾啊。本来她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被燕娘的父亲退回彩礼后，气血攻心，一病不起，不几日，又听到燕娘为了李毅殉情而死的噩耗，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起儿子。因为穷，下不起聘礼，没有能力为他娶媳妇，也对不起死去的李毅爹，一口气没有上来，便撒手归西，留下了这个没有娶妻的李毅。死不瞑目啊！

燕娘看到李毅如此伤心，走上前去，拿出李毅送给她的带着两只蝴蝶的手帕，为李毅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是泪水擦不完啊，眼泪止不住啊，燕娘也跟着哭起来了。李毅左边是老娘，右边是燕娘，都拉着李毅大哭，可是李毅似乎看不见他们，只是一味看着母亲的尸体。

看着两个孩子哭得如此伤心，李毅娘不停地为他们擦眼泪，不停地拽两个人起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只要你日后好好生活，娶个好媳妇当娘的就放心了。等你娶上媳妇的时候，到娘的坟前告诉一声啊。时辰到了，李毅和燕娘一起去地府报到了，不去也不行啊，黑白无常在一边等得不耐烦了。

燕娘抱着李毅不肯离去，李毅娘好说歹说，把两个人分开，领着燕娘，一步一回头跟着黑白无常向地府走去，首先要报到的啊。先要到点名薄上签名，才好三天后回家看看。那一次的见面就是永久的阴阳两隔了。我们母子的缘分尽了，孩子，你好生保重。

燕娘同李毅娘去地府报到自不必提。再说三天后邻里乡亲看到李毅可伶，大家出点钱给李毅娘买副棺材，发送其出殡。李毅一路哭喊，将老母亲安葬在村子西边的山脚下。

这一路上，燕娘一直陪着李毅的身边，可是李毅是看不见的，他无法看见。他的阳寿还有六十年。燕娘是死在路上的，她的魂魄无处安身，四处飘荡。就成了孤魂野鬼。

安葬完母亲，李毅锁上家门，带上家里仅有的三块六毛钱，上路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反正不能在家中饿死，他要为自己找出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