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做病来如山倒,我妈妈的病情就是如此,高子健和爸爸赶到医院时,我整个一颗悬着的心都能够稍微的放下来,爸爸从部队带来了两位老医生,说明天一早手术。
李树在病房外等我,我爸和我哥去了在病房内守护,我妈说话的声音非常的小,说了几句之后,就出来了。
我爸爸的脸上带着一层寒冰,从未有过的严肃,我走过去跟他道歉,我爸却让我什么都别说。
我知道,大家都感觉到累了。
两个老医生和医院的专家在一起开会,确定手术时间是明天一早,我抬起头看着墙上的时间,距离早上,还有六个小时。
我哥让我回去休息,可是我做不到,只能坐在病房外等着,生怕会出现大事。
这一夜,是我人生当中,度过的最漫长的一夜。走廊尽头,雨水哗哗哗的拍打着窗口的玻璃,暴风雨席卷了整座城市。
李树被我哥哥叫了出去,他没让我跟着,实际上我也能够想象到我哥哥会跟李树说些什么,我明白,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要搁在后面,我妈的健康,才是第一位。
他们出去了半小时,半小时后李树坐在我的身旁,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心里面一阵又一阵的难过。因为我不知道,我妈妈的要求,我怎么跟李树开口。
不过,我已经不敢开口。
一切,都等着我妈妈手术之后再说。现在,我就假装沉默吧。
一家三口都守在病房前,生怕有个意外,最亲密的那个人,就会离我而去。
我又想到了最后我跟我妈妈争执不下的场面,我真的后悔,可是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有后悔药。
我妈妈的身体我还是了解的,因为心脏不好,在我高一那年就来过一次医院,那一次,她在医院住了很久。为了不影响我学习,她和爸爸压根没有告诉我她的病情,而现在,第二次要进行手术,还是被她的女儿气进医院的。
我到底做了什么?
这一夜,我似睡未睡,直到天明。
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我的手心里的汗水一次比一次厚,我真怕,我真的很怕。
我不知道妈妈在里面会怎么样,只要一想到电视里面那些场景,我就会忍不住流出眼泪。
李树没有去上班,一直守在我的身边。他是沉默的,我知道,他一定也很自责。
主刀医生终于从手术室里出来,我急忙站起来,这才发现,双腿是发软的,亲人,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都在我的身边。
手术很成功,现在妈妈需要修养。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爸让我和我哥回去休息,他却寸步不离的守在我妈妈的身边。
我本不想回去,但是眼睛已经睁不开。
是李树送我回去的。
霞姨给大家准备了饭菜,可是我一口也吃不下,李树送我到家之后也回去了。倒在床上,我睡了很久。
我又做了很多个梦。我想到我在大不列颠的学生宿舍里,抽着大麻给我妈打电话,问她关于李树的消息。
那一次,我绝望到了极点。
我跟我妈说,帮我去找他,不然,他就再也见不到我。
我们彼此怨恨。
然后,梦醒了。
我匆匆忙忙的洗了脸,将饭菜打包,冲向了医院。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外面依然下着雨,裙角是湿湿的水滴,我拎着东西去了病房,站在门口,却不敢进去。
病床上,我妈妈气息微弱的躺在那里,眉毛紧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爸察觉到了我,径直朝病房门口走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中午你妈醒来一次,问你答应她的事情做了没有?你们娘两说了什么?”我爸看着我,问。
我知道,我妈妈说的是情书的事情。
我轻轻地点点头,说:“她再问起,就说都按照她说的办了。”
我爸爸没有说话,我将饭菜递了过去,打电话给李树。
如果我妈没有住院,或许,我会一如既往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不会估计其他,但是这一次,我忽然明白,原来人生,有很多选择,是自己没有办法决定的。
特别是,那个让你选择的人,还是你的妈妈。
电话那头李树的声音还带着睡意,我忽然觉得很不忍心。见到他之后我该怎么说,又该怎么做?
如果这就是命运的决定,我又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