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在!”
先前赵明德在宣读荣柱之奏章时,赫申便已知自个儿怕是难逃被问责之下场,尽管事先已是有所准备,可真到了老爷子点名之际,还是禁不住有些个慌了手脚,眼神不由自主地便向站在斜对面的八爷看了过去,待得见八爷神情漠然地点了点头,心才稍稍安定了些,赶忙疾走数步,抢到了殿中,一头跪倒在地,高声应答道。
“朕问你,这河堤是怎修的?朕每年四百万两拨给你工部,就整出道错漏百出的废堤,尔是做甚吃的,嗯?”
自打昨儿个接到荣柱的急报,老爷子的心情就不是很好,原本还不是特别在意,可从当值大学士兼户部尚书马齐处得知国库如今亏空惊人之实情后,老爷子可就彻底暴怒了,昨夜一宿都没合眼,直到凌晨时分方才迷糊了一会儿,精神状态不好之下,怒火自是更盛了几分,丝毫没给赫申留半点的颜面,当庭便发作了起来。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微臣确有失察之过,然,微臣亦有下情容禀,还请皇上垂询则个。”
这一听老爷子如此问责,赫申登时便虚了,整个身子哆嗦成了一团,好在事先已打好了腹稿,这会儿倒也不致于连话都说不出来。
“讲!”
老爷子到底不是昏君,尽管在盛怒之中,可也不致于强横到连话都不让人说之地步,当然了,心情不好之下,语气自然也就生硬无比了的。
“回陛下的话,微臣自去岁猛陛下隆恩,得以接掌工部一职,自不敢稍有懈怠,始终战战兢兢以为之,奈何臣却是管不着都水清使司之事,但凡工程预算乃至核销之事皆是弘晴贝子该管,臣虽屡屡督促,奈何弘晴贝子固执异常,听不得人劝,微臣亦自无可奈何,今黄河溃堤一事,弘晴贝子难辞其咎!”
老爷子金口一开,赫申赶忙急喘了口大气,将事先背好的文章一口气道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将所有的责任全都往弘晴身上推了过去。
“嗡……”
赫申此言一出,满殿哗然一片,不为别的,只因赫申这个指控可是非同小可,这是要与诚郡王府决一死战的架势,再一联想到赫申后头还站着八爷这个主子,自由不得群臣们不为之惊诧莫名的,不说朝臣们了,便是老爷子也被赫申这等决绝的做派猛震了一下,眼中很明显地有一丝狐疑之色一闪而过。
尼玛的,果然是咬上咱了,嘿,八爷倒是很舍得么,这就打算拿赫申这混账跟咱玩兑子的游戏了,够狠!
弘晴尽管早就料到今儿个会有人攻讦自己,可却没想到这攻击的发起者会是赫申,还真就被吓了一跳,只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只一沉吟,已然明白了八爷一方的算计之所在,虽是不惧,可恼火却还是难免之事,但并不打算急着自辩,只因弘晴很清楚此际不是负气的时辰,真要是当庭跟赫申闹腾起来,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没见老爷子正在火头上么,只要争辩一起,不管输赢,一顿板子都是断然躲不过去的,与其急躁中计,倒不如坐等老爷子发问来得强,以不变应万变方是此际应有之选择。
“晴儿!”
老爷子并未出言制止朝臣们的乱议之声,而是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不动如山的弘晴,眉头微微一皱,轻喝了一声。
“孙儿在!”
一听老爷子点了名,弘晴自不敢稍有迁延,大步从旁行出,在殿中跪了下来,高声应答了一句道。
“你来说,工部在河堤溃决一事上,该负何责,嗯?”
旁人遇到这等被问责的情形,无有不战战兢兢的,可弘晴倒好,居然淡定异常,就宛若是寻常君臣奏对一般,这等姿态一出,老爷子的眼中立马便有欣赏之色一闪而过,但并未有甚旁的表示,面色阴冷依旧地发问道。
何责?屁的责任,河堤是萨穆哈派员主持修的,协助的人不就正是喊得急吼吼的荣柱么,要清算,找那两位去好了,关咱甚事来着!
一听老爷子这话里问责的味道极浓,弘晴忍不住便在心里头腹诽了老爷子一番,不过么,这等嘀咕也就只能是藏在心里,说将出来,那可是万万不可的,这等错误,弘晴自是不会去犯,这便恭谨地磕了个头,神情淡定地应答道:“启禀皇玛法,孙儿以为工部虽有失察之过,然,具体之责如何,还须得彻查方知,且,眼下灾情正急,实非问责之时,终归得以灾民之生死为要,一切可等尘埃落定之后,再行计议也不迟,此孙儿之浅见也,还请皇阿玛圣断!”
“嗡……”弘晴这等明显有着逃避问责的话语一出,满殿大臣们顿时再次哗然了起来,噪杂之声狂乱地响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