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原本以为有了老十三的牺牲,此番劫难也就算是过了大半了,却浑然没想到那帮子下作的奴才们真敢将逼宫的戏码演到这般田地,心登时便慌了,再一感受到众人的闪烁之目光,立马便有些吃不住劲了,目光逡巡着投到了垂手而立的四爷身上,指望着四爷能出面救其于水火之中,这番用心倒是良苦,可惜全是白费劲,四爷头埋得极低,双眼只看自己的脚,压根儿就不曾有丝毫旁的动作,自然也就瞧不到太子的求助之目光,至于四爷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在想心事,那就只有四爷自个儿清楚了的。
呵,正戏要上场了,八爷搭好了台子,就看咱家老爹如何发挥了,到时候看八爷还笑得出来不?
事态有恶化的趋势,殿中诸般人等不管是真是假,都流露出了惊诧莫名的神情,弘晴自然也不例外,小脸绷得个紧紧地,只是眼神却依旧灵动得很,早将殿中诸人的反应都尽收在了眼底,只是他却是没去多留心太子与四爷之间的哑剧,注意力大多集中在了八爷的身上,果不其然,当真就从八爷那假作震惊的眼神里瞧出了一丝激动的意味,心下里不由地便是一乐,此无它,旗丁们的逼宫戏码虽是有些超出了弘晴的预料之外,但却并非坏事,至少对于将将上场唱戏的三爷来说,只会更加有利于发挥,当然了,究竟能演成哪般模样,那就得看三爷的能耐如何了的,在这一点上,弘晴能帮得上的忙已是不多了。
“哼!”
众人喧哗正响,老爷子却已是怒极,憋不住地便重重地哼了一声,内里的冷意寒得惊人至极,只一刹那,所有人等全都自觉地闭紧了嘴,大殿里就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细细地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嗯?”
老爷子没再理会众人的反应,眼神锐利如刀般地刺向了跪倒在地的秦无庸,寒着声发问道。
“回陛下的话,事情是这样的,老奴……”
眼瞅着老爷子声色不对,秦无庸情不自禁地便哆嗦了起来,但却不敢不答,也就只能是小心翼翼地将前去传旨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述说了一番。
“尔等都说说看,此事当如何个了局?”
秦无庸去传旨也不过就是片刻功夫而已,自是几句话便已解释了个分明,可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说将下来,原本盛怒的老爷子却已是恢复了平静,漠然地扫视了下神情各异的殿中人等,声线平淡地开了口。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此事之所以弄到眼下这般田地,都是某些人一味用强,却不知体恤下头人等所致,当彻查到底,以明是非!”
八爷私下里捣鼓出了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不是闹着好玩的,此番他是不将太子搞臭不收兵了的,不过么,身为主心骨,他却是不会轻易便动的,只一个眼神,便有敢打敢拼的十爷率先跳了出来,一家伙便将矛头对准了太子。
“皇阿玛,儿臣以为十哥所言甚是,旗务整顿本是为固我大清江山,可有人却不当一回事,肆意妄为,欺上瞒下,打压良善,以致惹出无穷之事端,似此恶行,天地难容,若不彻查,岂可服众,为我大清社稷故,儿臣恳请皇阿玛下诏明察此事,惩奸除恶,还天下人一个清明!”
老十话音刚落,老十四也紧跟着蹦跶了出去,一张口,便是滔滔之激昂,就差没直指着太子的鼻子骂无能了的。
“皇阿玛,儿臣也以为十弟所言有理,今事态已激化,若不早做定夺,恐有大乱,为稳社稷,当尽快平息此事,恳请皇阿玛明断!”
十爷、十四爷都已出了头,老九自然也不甘落后,同样从旁闪了出来,言辞闪烁地进谏了一番,大意便是要老爷子果敢地将太子拿出来当靶子,以平息旗丁们的怒火。
好,终于是开始了,老爹啊老爹,火候差不多了,该到您上场了!
三位阿哥这么先后一开火,不止是太子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便是旁的阿哥们这会儿也有些个面带讶色,而佟国维等大学士尽管尽皆面无表情,可眼神里的骇然之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唯有弘晴却是兴奋无比,尽管神情还是照旧的冷峻,可望向三爷的目光里却已满是期待与鼓励之意味。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责任,而是平息事态,今,旗丁迁延不去,久后必乱,须得赶紧处置方妥。”
三爷性格是有缺陷,缺乏一种敢作敢当的大无畏精神,可到底不是庸才,似眼下这等出头的良机,他自不会看不到,若不然,真就枉费了其贤王的美名,没等弘晴的热切眼神扫到位,三爷已是昂然从旁闪了出来,高声进谏了一番。三爷往日在议事时向来是随大流的时候多,偶尔也会露露峥嵘,不过么,那都是被人逼到了墙角上,才会狰狞相向,可眼下议事方才刚开了个头,也没见战火烧到他的身上,居然就这么突兀地强势冒出了头来,还真叫一众人等都不免有些个讶异而又愕然的,大殿里一时间竟就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