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并不愚蠢,显然也没有兴致急于要表现出圣明之君的姿态出来。
有一种手段,叫做自污,那福建科举的弊案,其实单纯来说,影响确实不小,而无论站在朝廷或者是读书人的立场,都是极力痛恨科举弊案的。
朝廷要择才,出了乱子,选拔出来的却是庸人,那么这科举如此大张旗鼓的操办,要之何用?
即便是朝廷命官,选拔上来的人才却是舞弊之人,与自己为伍,也不免觉得厌恶。
读书人就更不必说,大家都是靠考试混饭,自然希望考试能够公平,一旦出现舞弊,或者是弊案丛生,对于他们来说,就少了几分上进的机会。
所以朝野对此事尤为关注,抨击也是尤为强烈。
朱高炽如此,就是自污,如此轻描淡写的处置过去,大家对他这太子的期待,不免少了一分,不过只是一分而已,绝不可能太多,至多也就是被人以埋怨的口吻说上那么一句,太子殿下,太过宅心仁厚了。
显然朱高炽未必想做到尽善尽美,理由看似荒唐,无非是露拙而已,做的再好,被万人称颂,在父皇眼里,反而是个威胁,可若是显露出自己的不足,最后被父皇‘批评指正’,自己虚怀若谷,知错而改,反而能增进父子之间的关系。
这种小把戏,郝风楼也经常用,朱高炽也早就熟透了。
此时的朱高炽,自是好生的认了错。朱棣见他如此。自也不好说什么,只说了句:“你有知错之心,也就是了,你速来稳重,稍有疏失,亦无不可。”
朱棣顿了顿,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他淡淡的看了内阁的几位学士一眼。慢悠悠的道:“京营的武官,实在太不像话,朕平时,也耳闻一些他们的恶迹,只是念他们多是有功之臣,是以并没有追究,只是万不曾想到,朕的好意,反而使他们更加骄纵。京营的军纪,看来是该整肃了,夏元吉,你是兵部尚书,这件事,你来说说看。”
在座之人。听到陛下痛心疾首的要整肃京营。有不少人心中一喜,心知这是天子打算好生将一些靖难功臣动一动,这些人确实在朱棣的羽翼下得到庇护,一个个胆大包天,而陛下此举,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此番既然断绝了汉王的期望,那么此次,是要彻底的铲除汉王在军中的势力,将他的影响连根拔起。
夏元吉哪里敢怠慢。忙道:“微臣以为,应当严惩几个,以儆效尤,再讲一些平素多有不法的,俱都调任它职,这京营非比寻常,乃是近卫兵马,决不能有任何疏漏,眼下亡羊补牢,悔之不晚。此外,这五军都督府,权柄过重,当年设五军,太祖本就有制衡之心,奈何这五军的都督们,却都是铁板一块,这制衡成了空谈……”
夏元吉在文臣之中,还算是熟知军务的,此番侃侃而谈,说出来的,也都是一些军中弊端,听的教人连连点头。
朱棣的脸色淡漠,似乎情绪并没有受什么影响:“既如此,那么兵部就拿出一个章程出来,务求能从根子上,解决这些弊病。”
说到这儿,夏元吉的心里就有底了,连忙称是。
其他如太子、解缙人等,自都是狂喜,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本就是老对头,此时让兵部来负责此事,这无疑,是打算对五军都督府动手了,再结合此前邱福被拒之门外的事,这陛下的针对性不言而喻。
朱棣慢吞吞的道:“至于这些调任和裁撤的人选,该当从哪里补充才好?”
禁卫,毕竟非同一般,这京营的官职,都是要害的中枢职位,朝廷对京营的任免,是一向慎重的。
可是现在问题出来了,一方面,朝廷要收拾一批武官,那么接下来,接任的是谁,这里头牵涉的可是不少武职,若是让其他的佐官或者是副职补充,问题会依然出现,为何,因为这些人本就和京师还有其他五军都督府牵涉甚深,在这种背景之下,即便是换掉一批人,另一批人大致上,也和他们差不多,换汤不换药,有什么意思?
所以,这接替的人选,反而成了一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