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邓艾戳破身份,吴大勇不怵也不急,干脆道:“诚如君言,不错,我便是益州蜀锦商队的领队——吴大勇!”
见来客终于开诚布公,邓艾欣然一笑,于竹简上写道:“原来是吴公当面,不知有何见教?”
吴大勇收起玩笑之色,立起身,拍拍手掌。
顷刻,便有随从呈着托盘而上,掀开托盘上的遮布,猥琐的脸上挤出几丝肃穆来,正色道:“奉天子令,以百金征召国士邓艾!”
吴大勇的语速极,透露着无比的威严,在邓艾尚未来得及反应时,他的话语随着遮布的滑落猛然脱口而出,冲击到邓艾的耳畔,给他以极大的震撼!
邓艾骤然瞳孔放大,紧咬住牙齿,死死的盯住托盘中那码得整整齐齐的黄金!
熊熊跳动的火焰旁,一排排工整的黄金红彤彤的发亮,闪烁着金属的光泽,黄澄澄的分外诱人。
邓艾年幼时,邓氏也曾是南阳新野一带的显赫大族,可即便那时,宗族中有没有家訾达百金之人!
一金一万钱,一百金便是一百万钱,一百金是什么概念,一百金可以在洛阳、许昌以及邺这些通都大邑中买下一座占地百亩的豪宅!
倏地,邓艾一脸震地从地上爬起来,盯着黄金,又看看吴大勇,强自控制住自己惊异的神色。
而此刻,他的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了!
半饷,邓艾才拾回笔和竹简,写道:“天子?哦?却不知……是哪位天子?”
吴大勇神色一傲,冲西南方向拱拱手,高声答道:“自然是汉天子!”
闻听这话,邓艾面露讥笑之色,疾笔写道:“故汉帝刘协早于汉建安二十五年禅天下于魏,获封山阳公,封邑万户,永为魏宾客。汉已经亡了,哪来的什么汉天子!”
“凛凛人云在,谁言汉已亡!”吴大勇上前一步,干瘦的脸颊上,眉眼、眼角、腮全因激奋而涨红,他矮小的身子缩成一把蓄势待发的弓,厉声喝道:“只要还有一个诸夏之人自认汉人,汉!便没有亡!”
“好,汉亡与未亡,艾不与吴公费口舌之争。”邓艾未曾想到,蜀地的一介商贾也有如此气魄,心中有些倾佩。“艾有一个疑惑,艾不过区区看守稻草的小吏,既非绝世猛将,也不是王佐之才。蜀主为何知道在这小小汝南县有我邓艾这号人物,更派遣阁下千里迢迢地来征召我?”
“对此,公又作何解释呢?”
“这……这当然是因为我家陛下天生神圣,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圣上断定邓君一定是个人才,必成大器!”吴大勇一脸轻松,说辞,他早就准备好。
这样的理由邓艾压根儿不信,但他也说不准为何蜀主会找上自己,因而婉拒绝道:“多谢蜀主和吴公美意,可艾生于斯长于斯,毕竟是魏人。况且,家中有老母幼子,老母在,不远游。恕在下难以从命!”
从邓艾不与自己争论汉室亡否,吴大勇就知道邓艾动心了,长年走南闯北的贩卖蜀锦,吴大勇可不孤陋寡闻。
他知道,蜀魏一直存在旷日持久的正统之争,一方大谈特谈汉室已亡,另一方标榜自己为汉室之继,互斥对方为逆贼。而东吴在这方面的态度则很暧昧,对于谁是正统,他们毫不关心——表示:我自喝茶看戏,二位继续嘴炮互喷。
因此,魏蜀君主都称帝之后,孙权当吴王仍当得甘之若饴
但唯独有一条,吴国打死不承认蜀汉为汉朝,甚至在和蜀汉外交往来时,对“汉”这个字都讳莫如深,毕竟是四百年炎汉,嘴上虽然不说……但心底里对“汉”还有着最后一丝敬畏和眷恋的。
邓艾避开汉祚永终与否不谈,本就是退让,下面考虑的,是怎样打消邓艾最后的疑窦。
“好男儿志在天下,建功立业,扬名立万,岂为故土所累!再者,若士载入蜀,家室妻小亦可随同,其中关节打点也完全无须士载烦心。”吴大勇亲切地直唤邓艾的表字,继续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