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锻造刀剑等武器的方法,乃是叠打。就是将精铁加热到极限,用大锤锻打成长条,然后把这一整块精铁对折叠起,再度锻打成一个长条形状的整体。经过这样一次,表现在钢材表面就是两条纹路,每一条纹路,叫做一“炼”。
每经过一次叠打,钢铁表面的纹数就翻一倍,钢铁中的杂质就会氧化排除一些,而本身的组织更加致密一些,所以后世才会有百炼成钢之说。
按照当代的习惯,朝廷制式的兵器通常以叠打五次的三十炼为上品。当然近代以来各地铁官武库管理混乱,许多十余炼甚至顽铁所制的刀剑也刻着三十炼的铭文,当做良品来用。
但雷远所使的这柄长剑,可不是那种鱼目混珠的货色。这柄剑,乃是赵云在长坂坡保护阿斗和甘夫人突出乱军时,从一名曹军骁将手中缴获的。剑身透着湛清色,重重叠叠的华美纹路映射光芒,仿佛轻云流动,既锋利,又柔韧。粗略估计,至少也有百炼,还使用了极精妙的淬火和回火技术。
本来,赵云将此剑摆设在自家厅堂侧面兰猗上作为珍藏,还向雷远特意介绍过。数日前,雷远预备前往乐乡调兵时,赵氏女遣了家中仆役,持此剑相赠。
适才雷远持宝剑在手,策马与敌交战,顷刻间连杀两人。
这时候的雷远,终究与数月前的勉强姿态大不相同了。他的胆气、体力、战斗经验和运使各种武器的技巧,都在和赵云一次次真刀真枪的对练中提升,进而有了几分融会贯通的感悟。
故此,雷远虽经剧烈的格斗,体力上却并不感觉枯竭。当吕蒙等人猛冲过来的时候,他也并不畏怯避让,反倒在叱喝声中催马对冲过去。几名扈从不敢怠慢,也立刻跟随在后,一齐冲杀。
通常来说,骑兵对战,就像是两头身披铁甲利刃的猛兽对撞,胜负往往只在一合之间,所以使用的武器以长大为优,能早一分刺中敌人,便多一分胜机。但这时候,双方近百骑在狭窄路面上搅成一团,随时随地都会有敌人从身侧、身后冒出来;而当战马盘旋往来,有时会与敌人的战马撞击,双方的小腿几乎会碰到一起。这样的环境下,长枪大槊之类的武器运转不灵,各人都以刀剑作战。
雷远的马快,几步就突到队列前方,在距离敌骑丈许时身体猛然前倾,奋力探臂击刺。随着他的动作,手中长剑便如飞腾而起那般,割裂空气,发出一声轻啸。
这一手,几乎是雷远的极限发挥,既稳,又准,又狠,一点星芒,直取吕蒙。
吕蒙瞬间放弃格挡,侧身急闪。对他这样的宿将来说,近距离的厮杀搏斗完全不用大脑的支配,一切动作都已经成了本能。便如此刻,就在险之又险地避过一剑以后,他已籍着侧身的力量挥刀反撩。
两人正错马而过,雷远不及避让,慌忙沉肱横剑相格。刀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大响,火星四溅。
借马力奔驰劈砍,固然杀伤力巨大,但是遭格挡后的反震力道也倍于寻常。吕蒙只觉得腕骨剧痛,一时间五指颤抖得简直握不住刀柄。他连忙身体前扑,加速催马。
刚伏低身体,脑后又是锐利的风声划过。显然雷远反手翻腕,又补了一剑。幸亏吕蒙闪避得宜,本该撕裂后颈的剑尖掠过空处,并未命中。
吕蒙急回头看,又见到自家的一名亲兵大吼赶到助战,却被雷远手起一剑,从嘴里直透后颈,随即手脚抽搐着倒撞下马。
吕蒙怒骂一声,又不禁赞叹:这厮,身手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