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倒也罢了,可一想到郑棠也在,我心底就开始五味杂陈,甚至还有一丝愧疚——我对乔序动了真情,分割了她心中完美无缺的“爱情”,对于她来说是否有些残忍?
正想着,耳畔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如清泉咚咚,活泼轻快,又好似银铃轻响,雅致动人。我抬眸一望,只见四位丽裳华服、容颜姝美的女子正迈着姗姗莲步向我和太后走来,郑棠就在第一个!
清风辗窗而入,将她略带酸涩与哀伤的目光与窗外那点清凉一道送入我的眼眸。她的神情虽然转瞬即逝,却如一把西域弯刀,在我的心尖奋力划上一道豁口,让我羽睫一扇,险些落下泪来。
她始终还是怨我的,又或许她怨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多情的帝王乔序。
不管她怨的是谁,此时此刻,我都不愿再去多想。我即刻垂首掩去眸中哀叹,再抬头时,脸上已漫起清淡如风的笑意。
而郑棠亦如是。
她们四人慢慢行至我与太后跟前,屈膝恭谨行礼:“臣妾(妾)参见太后殿下、皇后殿下,两位殿下万福金安!”
太后的玉手一抬,微笑道:“起来吧,赐座。”
四人依言落座。太后的眸光一一扫过她们如花似玉的脸颊,笑盈盈道:“你们可知,哀家叫你们到这儿来给皇后请安,所为何事?”
四人若有所思地摇摇头,那神情仿佛早已明了,又仿佛一点也不知情。太后看看我,又转头看看她们,脸上笑意更深:“自然是件天大的喜事,咱们北燕朝不久就能有嫡子嫡女出生了。”
我又羞又急,不敢看她们的眼神,赶忙别过身子摆摆双手,接着迅速提起玉笔,在宣纸上写道:“母后,儿臣与陛下昨晚才圆房,怎会这么快就怀有身孕?”
太后望着我,脸上的笑容依然不曾消减分毫:“皇帝再多召幸皇后几次,身孕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么?”她的眼风悠悠一扫,“你们说是不是?”
我顿时如坐针毡,额尖也沁出滚滚如玉的汗珠,顺着鬓发一道一道地接连淌下。我望着不远处一方轻薄如烟的窗纱,习习凉风拂起窗外修竹簌簌,宛如细雨玲珑,清凉无比,但那声音听来又那样遥远,仿佛处在可望而不可及的彼岸。
我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始终不敢别过头去看她们一眼,不对,我是害怕看见身侧郑棠的眼神。我想,刚刚入殿时,她应该已经知道了昨晚我和乔序的事情。
她这会儿在太后面前装作一问三不知的模样,也许另有苦衷吧。其实只要我一转头就能拆穿她的伪装,别人看不出来,可淫浸深宫多年的太后岂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