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眼泪,倏地从邢小久的脸上滑落。
幸好,嫂子说的是送到了医院。
现在她觉得医院已经是最好的地方了,那至少证明他还活着不是么?
心,扑嗵扑嗵的狂跳了起来!
那频率很快!
快得她必须要捂住胸口才能控制住,似乎怕它跳得太过疯狂而跑了出来似的,几乎同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的掌心和后背已经是一片温润,那十指手指激动得,不知道先做什么,再做什么了。
对,她要出门去,去解放军总医院,可是她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虚浮和踉跄。
嘣,不小心将面前的茶几上碰到了!
哗,又不小心将她养的水仙给弄翻在地,那水洒了一地,还将她身上的睡衣和拖鞋都弄得湿湿的。
“我……我怎么这么笨?”
“你啊!冷静点儿,不是笨,是你太激动了!”
连翘见她这样儿还要出门,有些不放心。
“不如,明儿天亮再去吧,我陪你一起去!”
死死拽紧连翘的手,邢小久那眼泪儿开始不住地往下掉,如同断了线儿的珠子似的,滑落了,又滑落,或是她脸上却是带着笑容的。
又哭又笑!语无伦次!
“没事儿,我叫司机开车,没事儿,没事儿……嫂子,没事儿……”
放开连翘的手,她又捂了捂胸口!
对,嫂子说得对,她要冷静点儿。
冷静点,他回来了,他已经回来了!是真的回来了!
其实之前,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大哥在瞒着她。
她早就跑去天鹰大队打听过了,跟谢铭诚一起远赴南疆的那些战士们都已经归队了,但是天鹰大队的一切事务都由副大队长在代职,只有谢铭诚一个没有回来。
这意味着什么?
然而大哥告诉她,他在执行任务,要三个月。
她能信么?士兵们都回来了,他一个指挥官,没有兵光杆司令打什么战?当然她不知道天蝎的两个突击队!
那时候的她,想过一万种可能的情况,最难接受最崩溃的一种就是他已经牺牲了。
但是她又不懂,为什么他牺牲了部队却没有任何的动静,既没有追悼会,也没有烈士奖章下来。
这,又让她抱着一丝希望在等待。
她想,也许他只是在执行什么特殊的任务,就像大哥说的那样,他只是执行任务,迟早要回来的!
现在,真的回来了,她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
长久以来的期盼和等待,变成了这一刻的真实,让她脑子有些错位,有些混乱。
她胡乱地拿过包儿来,翻着手机拨了司机的电话,一句话说得有些断断续续:“是我,我要去解放军总医院,麻烦你起来一下……”
一般情况下,她很少晚上出门儿的,公司的应酬都由别人去做。所以,做她的司机,最是轻松的,拿钱又多,她人还不麻烦。
下着雨的京都夜晚,显得十分沉寂。
车窗外,时不时的还有会刺眼的闪电飞快地落下,几分钟后,又会有一阵阵地雷声在轰隆作响。
风,雨,雷,电!
这四个小学课本上就开始学习的汉字,此时在最活灵活现的演绎。
这样的夜晚,不禁又让邢小久想起了那个下着雨的晚上,那个站在她家楼下顶着倾盆大雨的傻男人。
她也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在天鹰大队的操场上,听着那响亮的歌声,看着那整齐的车队离去时的情形。
谢铭诚……
他现在还好吗?他一定要好好的!
她的双手紧抓着包包的带子,心里在不停地祈祷。
汽车驶得飞快,凌晨两点多,京都的道路很是通畅!
到达解放军总医院的时候,时间不过只花费了四十来分钟,而她却觉得,几乎每一秒都是活生生的煎熬。
估计这是邢小久这辈子最不端庄文雅的时刻了。
不等汽车停稳,她来不及撑伞,就淋着雨跑进了医院的大门,进电梯,出电梯,跑过长长的走廊,这所有的动作全部都是一气呵成,跑得又快又急,完全没有半点儿邢家大小姐的形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