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军令等声音是在头上响,海螺音却是在地上滚,无论你多少人在阵地上,都能感觉声音在脚下颤动,就象雷鼓在敲击着你的心脏,众八旗兵立时面红耳赤起来。
……
却说先登者是一个叫珠库图的甲兵,得到这个军令,他非常高兴。
眼前城寨连四等城都不是,先登成功最多赏银十两,但他仍然非常兴奋。
每个先登的勇士都是受人景仰,甚至万众瞩目下,军功有可能传到大汗那边。
就有先例,如攻遵化时,正白旗小卒萨木哈图先登,大汗黄台吉就亲酌金巵,萨木哈图以白身授为备御,子孙世袭不替,有过失俱行赦免,还赐号巴图鲁,赐给牛驼缎布不等。
后续第二、第三、第四登城者,同样赏赐大量的牛马缎布,大汗也亲自敬酒,赏以职位。
所以对先登攻城者,八旗中是趋之若鹭的,也因为争抢的太多,甚至有人先登好几次,最后战死身亡。所以清兵又有军律,有一二次率先登城立功者不可再令攻城。
珠库图抢得这个职令,与身后三个先登攻城者都是喜出望外,身旁的甲兵们一样投来羡慕的目光。
此时珠库图与三个先登者在四辆盾车的后面,每车皆高八尺,使用精良的硬木所制,护板钉着层层的牛皮与铁皮,坚固沉重非常。也因为如此,每辆盾车都有四个轮子,每车推动需五六个包衣。
而那些包衣们后面,就是未披甲旗丁与步甲,层层叠叠站立,雪光映得他们铁盔或暖帽上的红缨耀眼。
珠库图四人策马各步甲后,都装备铁钩、盾牌、雁翅刀,他们身后又是押阵的马甲们。
看着前方,珠库图的内心很轻松,大清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相信这个寨堡也是一鼓而下的事。
他看寨墙远方,那边的守兵已在戒备,可以看到他们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心想他们的铁甲倒不错,若能缴获两套,自己两个弟弟就有机会成为甲兵了。
他有两个弟弟,此时都在牛录中充为余丁辅兵。
“呜……”雄浑的海螺音响起,从地面滚滚而来,感觉声音在脚下的颤动,珠库图眼睛都红了,身体中的蛮勇一下激发出来,他不假思索,催动马匹就是上前。
包衣也推动着盾车,咯吱咯吱响着往雪地前方过去,后面众弓箭手与甲兵跟随,他们整齐的走动着,盔缨在阳光下跳跃,兵器闪烁着耀眼的寒光。
很快军阵跃过官道,进入前方的旷野,离那寨堡只有百多步。
就听那边隐约传来叫喊口令,接着珠库图看到那边的守兵一个个脸上盖下什么,竟是一个个铁面罩,与他们甲胄一样,从头到脸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些守兵装备竟然如此精良,让珠库图心中涌起怪异的感觉。而且进入百步了,他们仍然静悄悄没有动静,换成别的明军,早就劈哩叭啦打个不停了。
而且他们有火炮,这个距离还不发射?
看他们上下两道寨墙皆一排排的火铳架出来,黑乎乎的铳口对着盾车这边,珠库图不由自主吞咽了一口口水。
一个步甲拨什库发出命令,众弓箭手早手持大梢弓,他们箭囊或捆背身后,或佩在身体的右侧,里面满满都是箭矢,有近战的披箭,也有远射的刺箭。
得到命令,他们纷纷抽出一根刺箭搭上,缓缓的拉弓,细窄的箭镞遥遥对着寨墙方向。
猛然“咻咻”声响成一片,百根箭矢掠上高空,发出如轻风拂过白桦林的声音,箭矢飞掠到顶端后,又弧形落下,再次发出尖利的破空声音。
寨墙各处如突长了一片杂草,甚至珠库图看到有箭矢落到守军的头盔上,又无力的掉落。
仅此而已,军寨那边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进攻的清兵又抛射几次,寨墙那边“杂草丛生”,守军依然安稳,珠库图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但盾车前进,后方未有鸣金收兵,珠库图只得策马继续跟上。
很快,咯吱咯吱响着的四辆盾车进入壕沟间通道,只距离寨墙五十步了,那边仍然没有动静。
四十个弓箭手相继从盾车后闪出,他们踩在第一道壕沟边,张着弓,他们已经换了近战用的披箭,或搭掏档子箭,或搭月牙披箭,森寒的箭镞只是对着寨墙的方向。
随车掩护的每盾车十五个弓箭手继续前进,他们跟在盾车后,一样张着弓,搭着披箭,警惕的看着寨墙那边的动静。
一些甲兵同样持着盾牌,右手上或持飞斧,或持铁骨朵,或持标枪,紧紧的握着。
盾车继续前进,前面两辆,后面两辆,猛然,珠库图看到凸角处两门火炮转动起来,它们遥遥的瞄着两辆盾车。
轰然大响,两门猎鹰炮佛郎机开炮,大股的硝烟腾出来,还有随之带出的凌厉火光。
一发重十两的弹丸从一辆盾车旁咆哮擦过,没有打到盾车的主体,但却将一个探身的鞑子弓箭手打个正着。
这弓箭手穿副皮甲,结实坚固,但炮弹就将他身体打透,前后通透,从皮甲到肌肉骨骼,到心脏后背,一个很干燥的洞口,因为瞬间的高温将这边的伤口凝住了。
十两重的弹丸其势汹汹,打透这鞑子弓箭手后,又打中后面一个鞑子弓箭手的半边身子。
一大片的碎肉,夹着纷扬的血雨,飘落的衣甲碎片,这鞑子的右手臂与一些肋骨不见了,半边身子血淋淋的。
他凄厉的扑倒在地,内脏露了出来,还有花花绿绿的肠子流出。他单手扶着地面拼命爬动,身躯在冰寒的雪地中颤抖。他哭泣哀求,求身旁的战友给他一个痛快。
同时轰然巨响,北端的火炮却是打中了左边盾车,这盾车护板厚六寸,上钉层层牛皮与铁皮,直接被打透。碎木横飞,洞口周边塌陷碎裂,形成好大一个洞口,失去了很大部分的遮掩能力。
几个包衣惨叫,被飞射的碎片杀伤头脸。炮弹咆哮过来,洞穿一包衣的身体,又直接打在一弓箭手头上,让他头颅如烂西瓜似的碎开,头上的暖帽残片也不知飞腾哪去。
兔起鹘落,众清兵还未反应过来,猛然寨堡那边响起尖利的天鹅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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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有更新。这一写起战斗来就滔滔不绝,钟吾寨的事本打算一章就完的,没想到几章还没完。小兵时写松山之战也一样,最多打算写几万字,结果写了六十多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