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年继续开口道:“这一千万两少在哪里?天启朝海关税银每年约五百万两。等到东林忽悠圣上禁了海之后,实际上沿海的海商们任然出海如故,而这每年五百万两银子便进了东林众人的口袋,这里一下子便去了一半。再说茶税,天启年间,浙江一省的茶税就有二十余万两,到了今年,只有十二两。除此之外,还有马税、丝绸税、矿税等等,都莫名其妙的只剩下了一个零头。”
听到这里,陈新甲算明白了,一开始弹劾周廷儒只是引子,目的便是引出朝廷年入的问题。而牵扯到朝廷年入,则必然牵扯到东林全党,崇祯朝的赋税政策可是这群货色拍板的。
这个有点麻烦,这样不痛不痒的弹劾首辅,自然没有问题。要是硬杠东林群党,陈新甲还是有点心里发虚,不是怕干不过,怕的是对方即使被干趴下了,还会有其他同党来报仇。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额,没有千日防贼的,俗话又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于是陈新甲便对着周廷儒开口道:“大人,依照下官的意思,咱们弹劾周廷儒便弹劾周廷儒好了,实在没必要把东林全党牵扯进来。分散了火力不说,只怕到时候四面树敌,反而不好收场。”
周祥春却不开口。
王启年深知这陈新甲的担心,便开口道:“故衣兄勿忧!到了这里,咱们自然会安排强有力的援军来支援你。何况你根本不需要把事情讲清楚,只要质疑天启朝同本朝的年入差异就行。咱们已经说动了圣上,到时候圣上会下旨让户部来解释。户部一开口,便不得不把实际情形说出来。如此,东林要恨也是恨户部,怪不到故衣兄头上。”
陈新甲便点了点头,心里却对王启年佩服的五体朝地。这货再朝廷之中搞风搞雨,一环接着一环,到了最后,都是其它人在互斗,自己这个引子反而能轻松摆脱出来。既然这样,那就没问题。自己只需要扮演一个不明真相的小官僚,上本子质疑一下就行。
这李先生已经算计好了,反正都没有危险,左右已经上了贼船,倒不如再多捞点功劳,于是陈新甲继续开口道:“在下的事情到此就结束了么?接下来能否再给在下安排几次露脸的机会?”
王启年呵呵笑了数声,便继续开口道:“故衣兄倘若有意出手,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等到朝廷赋税锐减的盖子被揭开之后,东林全党必然会力挺周廷儒,把怒火向户部倾泻。虽说户部也是东林控制,舍车保帅,舍弃一个户部,保住东林的赋税政策,东林这个算盘到是打得很响。而且依照在下推测,户部官员到时候只怕连自辩都不会,只会抛出几个人来做替死鬼,让其承认贪污敛财导致国税锐减了事。咱们却偏偏不能让其如意,到时候故衣兄也不用攻击东林,只需要一门心思替户部开脱即可。这是刀切豆腐两面光的事情,你替户部的东林说好话,东林党总不至于恨上你吧。”
听到这里,陈新甲有点如同云里雾里。一开始以为弹劾周廷儒,没想到只是借着周廷儒引出东林的赋税政策而已。然后自己便认为此次的目标是东林的赋税政策,没想到自己这个掀起这场风波的,反而要再去替东林辩护。
看到陈新甲云里雾里的模样,王启年便知道这货蒙圈了。于是开口说道:“正如周大人前面所说,咱们这次的目标是周廷儒,这一点从头到尾都没变过。咱们一开始弹劾周廷儒,目的便是为了引出东林赋税之事。等到后面东林人人上本来保这赋税政策之时,咱们的目标,却又回到了周廷儒身上。”
陈新甲便开口问道:“又如何由东林的赋税政策,牵扯到周廷儒头上?”
这话不好回答,不过考虑到这货是陈新甲,将来掀起党争,搞乱朝廷还需要他呢。于是王启年便压低声音道:“不瞒故衣兄,咱们由首辅周廷儒而转到东林的赋税政策上,东林为了保住这些对其有利的赋税政策,便不得不力保周廷儒。故衣兄可知这周廷儒乃依靠东林内讧才上位?圣上被东林欺压已久,便扶持着周廷儒对付东林。如今见到东林上下不分敌我,全都一起上本力保这周廷儒。又会作何感想?周廷儒只怕是首鼠两端,一头在自己面前打压其它东林,另外一头又帮着其它东林对付自己。咱们如此做法,无非是替圣上分忧,让其下定决心赶走这周廷儒。”
陈新甲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即便圣上下定了决心,却又如何让这周廷儒下台?”
王启年便回答到:“此事上面自有安排,只是牵涉之人权位太高。故衣兄知道此事并无益处。咱们的事情,到此就为止了。剩下的,自有其它人来安排。”(所谓的上面,不过是子虚乌有,却能给陈新甲莫大的信心。而今,咱也是上面有人的人了。)